姚望越听越郁闷,大声嚷道:“别烦我,我要睡觉了。”
星宝宝说:“你可千万不能睡。”
姚望问:“为什么,变大了不行,睡觉也不行?”
星宝宝说:“你知道咱们在流星上的时候,你那一觉睡了多长时间,320年!”
“开玩笑,你又骗我。”姚望不信。
星宝宝脸上依然挂着笑:“信不信由你,再提醒你一次,这里可是子宇宙。”
姚望确实累了,他闭上双眼倚着石凳休息。一缕阳光从洞口照射进来,洞内立刻明亮了许多,冲淡了洞深处红和绿那两注光的色彩。星宝宝说:“天亮了,过一会儿我们就出发,可是有些事必须要和你讲清楚,我讲我的你听着就行了。”姚望一动未动,也没有睁眼看它。星宝宝自顾说下去:“人类身体里的大部分物质来自宇宙太空,死后自然要回归到宇宙中去——也就是子宇宙,这就是自然界中所为的循环。地球上的人类数以亿记,却又各不相同,在世时无论大善或者大恶,但凡能够在成千上万的人群里独树一帜者都是精英,死后即使化作尘土也难以改变其特质,选择更加优越的环境栖身,比如幽曲星,是所有生物的本能,也包括微生物在内,是符合进化规律的。所以能在幽曲星上拥有一席之地的生物,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就像我前面和你说过的,假如当年在地球上同时出现几个,而不是一个像爱因斯坦那样的科学家,地球也许早已经变成另外一番样子了。我说这些无非想告诉你,幽曲星是个极不稳定的星球——当然我是指星球上的生物,而非星球本身——随时可能发生大的冲突,比如战争。而一旦真的发生了,就不会像地球上二战时那样,死千百万人这么简单,很可能是毁灭性的。”星宝宝看到姚望的眼睛睁开了,流露出恐怖的表情,便安慰他说:“不用慌,一切和我们都没有关系,我们不来该发生的照样会发生。我提前跟你打个招呼,万一在咱们离开之前有类似的情况出现,好有个心理准备。我的话讲完了,走,去见识一下幽曲星外面的世界。”
二人一前一后走出洞口,一片翠绿映入眼帘,连绵起伏的群山占据了整个视野,仅留下头顶上窄窄一条儿湛蓝的天空。脚下有一块两米见方的石台,完整平坦不见一丝缝隙,可能昨晚刚下过雨的缘故,石面潮湿凹陷处尚存有积水,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石台四周长满了青草,青草上留有两排模糊的足印,应该是姚望昨夜踩下的。草地倾斜着延伸向前,被几棵粗壮的大树和一些茂密的植物拦腰切断。姚望走近一看,吓得惊出一身冷汗,竟然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想到昨晚黑灯瞎火的自己就站在悬崖边上,内心不免有点后怕。
姚望问星宝宝:“昨晚我们降落时,你知道这边有悬崖吗?”
“知道啊。”星宝宝回答的很坦然。
姚望语气中带着责备:“为什么不提醒我一声,万一不小心掉下去了怎么办?”
星宝宝不紧不慢道:“昨晚你有现在这样的恐惧心理吗?”说完眼睛瞄着姚望,看他有何反应:“这么说你对我还不够信任。”
“没有,绝对没有!”姚望反驳道。
星宝宝心中暗笑:“没有就好,反正我把你带到地方了,来之前答应你的已经做到了,如果还得不到你的信任,干脆咱俩现在就分道扬镳,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姚望赶紧殷勤地说:“那可不行,没有你我知道怎么走,往哪走,我自己连下山的路都找不到。”星宝宝得意地说:“好吧,既然你对我是完全信任的,那我也不能太独断专行了,子宇宙太空的旅行昨晚已经告一段落,对幽曲星的探索旅行从今日起正式开始,第一步我们先来规划一下具体的行程。”
姚望抢着说:“这里连条路都没有,规划什么路线?”
星宝宝赌气道:“我不说,让你说。”
“昨晚我们降落前明明看见有城市,怎么转眼跑到山里来了,这里哪有路,从哪下山?”姚望指着树根外边深不见底的峡谷,和身后陡峭的绝壁冷冷地说。
星宝宝说:“这可不能怪我。”
“不怪你,难道怪我!”姚望这话跟的即快又响亮,吓了星宝宝一跳。
愣了会儿,星宝宝憨笑着说:“你这是报复我呢。”
姚望看它笑了,僵硬的面孔也放松下来,怯着声说:“不怪你,可不就怪我吗,这里就我们俩没有其他人。”
星宝宝说:“我说不怪我是有原因的,临来之前我问你,理想中的星球是什么样子,想到什么样的星球上去旅行?你说要有山、有水、有动物,把山排在了第一位,对不对?”姚望被星宝宝问的哑口无言,只好拿出最后的看家本领耍起了无赖:“我说过吗?”星宝宝见他不认账,赌气不理他了,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转过头去独自欣赏起,被雨水滋润后连绵起伏的群山了,这是它能想到的对付姚望耍赖的唯一办法。姚望果然先沉不住气了,犹豫再三问:“星宝宝咱们怎么走,往哪走,总不能一直在山上待着吧?”
星宝宝说:“我就问你一句话,你想从悬崖上爬下去,还是顺着溪水漂流而下?”就在姚望犹豫不决的时候,星宝宝替他做出了决定:“不如我们就走水路,你的第二个要求不就是水吗。”
姚望问:“这里哪有水,我怎么没看见。”
星宝宝带他走到靠近悬崖的两棵粗壮的大树旁,姚望双手分别扶住两颗树,战战兢兢地探出头去,他看见被植物遮蔽的山体中,刀砍斧剁般切割出一条蜿蜒陡峭的峡谷,谷底深处有一条白色的溪水,曲曲折折从峡谷的这头,欢快地向着峡谷的另一头悄无声息地流去。姚望感觉一阵晕眩,双腿发软跌坐在潮湿的地面上,手忙脚乱向后爬去。
星宝宝硬憋着不笑出声来说:“这条峡谷够深了吧?”
姚望颤抖着声音说:“太深了,我腿都软了,这么深我们怎么下去?”
星宝宝说:“水往低处流,没有高怎么会有低,源头肯定在高处,跟我来。”说罢回身向洞里走。
“星宝宝我们要去哪,怎么又回来了?”
星宝宝诡异地压低了嗓子:“嘘,跟我走没错。”
穿过休息时坐过的石凳,他们在逐渐昏暗下来的环境里摸索着艰难前行,洞内怪石林立,找不到一块可以平稳下脚的所在,姚望好几次趔趄着险些跌倒。绕过横卧在洞中央的巨石,眼前再次出现了红色和绿色的光柱,抬头寻找,原来那光是从洞壁两侧分别照射下来的,红的在左,绿的在右,发光点高高在上几乎靠近洞顶,距离地面差不多有六七米,而且光源来自岩石的缝隙深处,无法确定它的具体位置。两柱光在半空相互交叉,射入一个平静的水潭后又被折射回了洞顶。水潭不算深却很宽,与两边的洞壁相齐。潭里似乎有鱼在游动,荡起微微的波纹,那波纹搅乱了水里的光柱,惹得被潭水反射出去的光仿佛有了活力,在洞内四周的岩壁上来回穿梭荡漾,像迪斯科舞厅里旋转的彩灯。谁知眨眼的功夫儿那光却忽然停住了,只留下单独的两柱,沿着洞壁飞到外面去了。借着射下来的光,只见有座石桥横跨在水谭之上,石桥一眼便知绝非人工打造,是天然形成的。这桥的两边宽大没有规则,中间只有窄窄的一条,仅容得下一个人单脚站立。整个水潭犹如一个超大的水桶,那架在潭上的石桥,便是提桶的环了。姚望心惊胆战随着星宝宝过了石桥,刚想喘口气,谁知脚底踩到了什么东西,感觉一滑,身体前倾眼看就要跌倒,情急之下保护性地弯曲双腿,以免扑向幽暗未知的地面,却不料坐在了一根凸起的尖石上,“哎呦!”姚望疼的叫出声来。星宝宝忙问:“怎么了?”
“硌到我屁股了。”
“小心着点!”
姚望强忍住含在眼里的泪水不让它掉下来,尽可能挤出平时的语气说:“只顾好奇那两道光了,没留神脚下。这里太暗了,坑洼不平的什么也看不清。”
一句话提醒了星宝宝,连忙道歉说:“对不起都怪我,只顾自己没考虑到你。刚说到这,姚望就注意到,星宝宝一对突出的大眼睛里泛起了白光,先是灰白,随后正中间的一个点开始发亮,那亮点不断扩散,一会儿的功夫就遍布了整个眼球,好像汽车前面的两盏大灯,把洞内照得有如白昼一般。这一变化来得太突然,姚望稚嫩的心灵跟不上这样的节奏,极度的恐慌如一道闪电,迅疾席卷了他的整个大脑,再不见一丝星宝宝过往的影像,一股莫名的寒气从脚趾直接冲向头顶,硌痛屁股时含着的泪,也被这寒气冻结了,眼睛不能动弹一下。星宝宝把脸转向姚望,本来想问:这回看清了吧?发现他的表情不对劲,急忙收起眼里的光,关切地问:“怎么了,吓着你啦?”姚望听星宝宝这么一问,才猛然回过神来,知道自己失态了,不想被它看到眼里流出的泪水,背过身去躲闪着。星宝宝开玩笑说:“你眼睛里亮晶晶的东西,是为硌痛的屁股流的,还是被吓出来的?”姚望背着脸掩饰道:“这光太强了,洞里又这么黑,我眼睛都不适应了。”星宝宝说:“都怪我事先没和你打招呼,让你受惊了。”
离开石桥又走了一段路,隐隐约约前方出现一个洞中洞,它的位置十分隐蔽,若不是借助星宝宝眼睛里的光根本发现不了。洞的进口曲折向上且异常狭小,俩人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进洞里。进到洞内姚望一下子惊呆了,洞穴的四壁呈现出深蓝、橙黄、橘红、乳白等多种颜色,色泽艳丽丰富多彩,一个如梦似幻罕见的天然溶洞。姚望屏住呼吸定神细看,整个洞顶布满了晶莹剔透的白色晶体,仿佛形态各异的花朵肆意绽放,美轮美奂无与伦比。星宝宝告诉他那是石膏花。
姚望知道石膏可以点豆腐,还可以用模具塑造出各种小动物,记得有一次跟父母逛夜市玩套圈,套得一个漂亮的胖娃娃,那娃娃憨憨的样子让他爱不释手,现在还摆放在自己的床头上。听爸爸说,那些码放在地上供人套玩的奖品,就是用石膏做的。那娃娃的颜色雪白,不像这里的石膏花晶亮透明。姚望被面前的奇异景象迷住了,抬头再找星宝宝,它已经离自己很远了。两个人又朝洞穴深处走了一段,耳边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流水声,他们顺着水声来到一个宽敞的大厅,眼前出现了一条溪流,光照下溪水呈现出诡异的猩红色,像新鲜的血液让人心惊胆战。姚望看见这样的场景,突然局促不安起来,更为离奇的是,周围还有其它颜色的溪流从脚下经过。姚望不敢停留半步,希望尽快逃离这里,可四通八达的洞窟像迷宫一样无法辨清方向,好像永远走不到尽头似的。提心吊胆跟着星宝宝不知道又走了多长时间,仍然看不到洞口,就在姚望感觉没有希望的时候,突然发现有一缕微弱的光,透过巨石背后的裂缝照射进来,他心里一亮,总算看到出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