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沉默着，对视着。

莫管事看看明珠，再瞅瞅裴晏。心里的小人儿轻手轻脚顺着窗户出去，爬到车底藏好。

两人对视片刻，裴晏面色微红垂下眼帘，轻声问道：“你、意下如何？”

“你是不是热了？”明珠拿起自己的折扇递给他，“你扇扇。”

“我不热。”裴晏这样说着，伸手接过折扇，唰的展开，用力猛猛扇，“我真不热。”

这人真是的。耳朵都红了，还嘴硬呢。明珠嗯了声，“你先扇着吧。不热也防备着一会儿热。”

“哦！”裴晏扇的愈发起劲，“我听你的。”

夫纲不振的样子随了侯爷呢。莫管事暗暗点头。是棵好白菜。偏头去看明珠，姑娘是好姑娘，不是猪。

俩“好”凑一对儿，这是好上加好。

诶？刚才裴世子问姑娘什么来着？他光顾着看戏，把这茬给忘了。

“英国公府背后还有福王府，没那么容易对付。”裴晏方才所言，明珠昨晚就慎重考虑过。所以，她不需要多做考虑，“我不想这么早浮出水面。现在还不是恰当的时机。”

闻言，裴晏点点头，“没关系的。我方才做出的承诺不变。”

车厢狭小，明珠规规矩矩跪坐，向裴晏行礼，“裴世叔救命之恩，明珠无以为报。明珠为亲族报仇，裴世叔仍旧相助，这份恩情，明珠更是无以为报。然则，倘若他日，需要裴世叔帮助，明珠必定开口相求。绝不会自知力有不逮，非要以身犯险。

明珠来到帝京，所为唯有报仇。但明珠不会因为报仇，与仇人同归于尽。他们必死，而明珠必定长命百岁，享尽富贵荣光。这才是真真正正的报仇雪恨。”

裴晏心神俱震。

原以为，明珠会婉拒，他准备了一大套说辞说服她。万万没想到，明珠如此与众不同。

不愧是小明。

明珠声音略有哽咽，“还请裴世子替明珠向裴世叔转达谢意。”

面对规矩行礼的明珠，裴晏手足无措。合上折扇，用扇柄请抬明珠手肘，只停顿一霎，便收回来，“你不必多礼。我回去自会禀明父母，将你的意思带到。”

明珠又再行礼，“多谢世子。”

小明直呼他“裴晏”就好，何必弄成这样？

裴晏赶紧回礼，“明姑娘不需多礼。”

不是！你俩搁这夫妻对拜呢？莫管事头一次像现在这样，不知道自己的手手脚脚应该摆在哪儿才合适。

好不容易俩人客套完了，各自坐好。

莫管事暗暗从口气。心里的小人儿从车底慢慢爬出来，两手扒着窗户利落的腾身而入。

“那个梁姨娘真的有古怪。”裴晏抬眼瞥了瞥明珠。

明珠目光清澈与裴晏对视。四目交投，裴晏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紧扇柄，深吸口气，继续说道：“据黄册所录，梁姨娘乃是江宁府人氏。梁父是秀才。家道中落。梁氏进到国公府后没几年，梁父看破红尘，进山修道去了。”

明珠听得十分认真，点着头道：“跟莫管事小本本上记的大差不差。”

莫管事很是自豪的挺起胸膛，眼观鼻鼻观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