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弘毅说着说着，声音有点断断续续的，鼻音也重了起来，“你说啊，她啊，也就是我的AI，林漪她自己的灵魂，每次接管回自己的身体，按照我为她设定好的逻辑路线，去替我在THE ONE中生活修行的时候。她会不会对自己产生疑惑？她会不会后悔？”

“老姐，你太感性了吧。那只是个游戏！”

“没错，我本来也一直觉得不过是一个游戏罢了。所谓的AI又不是有血有肉的灵魂，直到我被卷进了关山不二的故事里。在这个故事中，我只是一个看客，但是我真的很难否定我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都是一场提前排好的戏。如果你本身就是剧中的人物，你就无法将眼前发生的一切当做一部剧，你能懂吗？”

“大概吧...”

傍晚的公园还是挺热闹的，三五成群的老头老太太正在用走路代替锻炼。一个老头扛着小型的扬声器，播放着凤凰传奇的歌，其他的老头老太太就跟在他的后面，呼哧呼哧走得很快。他们说这样才能起到健身的作用。

他们这种有趣的散步方式，总能吸引到公园里的其他人，最后不管男女老幼，只要是爱凑热闹的都开始跟在他们后面走，变成了一道人流。从公园的东门走到南门，到西门再到北门，这是一圈。每天这个时候，他们都固定要走两圈，只不过每次都会放些不同的歌曲，换换口味。

李弘毅觉得，这一幕很有人间烟火气。

她很难相信眼前看到的都是假的。

“所以呢？”

“所以我下一世代想当一个流浪儿，一个孤儿。无父无母，没有占据谁的人生，和这个世界没有什么关系，就纯粹一个过客。”

“说得好听，流浪儿没有过去吗？不会有未来吗？你不一样跟夺舍似的，把人家的身体占据了。你啊，这么多愁善感的话，不如别玩了。”良小年无所谓的翘起脚，觉得李弘毅八成是因为自己的病才变得如此伤春悲秋。

对于现在的良小年来说，只有这里的一切才是真的。

虽然他曾经很希望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是一场梦。

女同学死后的几个夜晚，他没法睡一个安稳的觉。每次好不容易睡着，就会做一些光怪陆离的梦，梦里那个女生笑得就跟朵小花一样，但是良小年知道，那些是假的，她笑得再好看也是假的。

因为她在现实中已经不在了。

然后良小年就醒了。

所以良小年是那种特别能分得清楚虚幻和现实的人，他已经接受了这个没有她的世界，这个戾气很重人云亦云的世界，这个正义无法贯彻到底不公平的世界。

“或许流浪儿也会有吧，但我觉得，只要你足够代入，你就当自己真是那个流浪儿，时间长了你就会是了，你就当你是他突然多出来的一个念头，一个可以改变自己命运的念头。”

“你这还是在骗自己。”良小年觉得有些索然无味，但片刻后又问了一句，“有什么根据吗？”

“在林漪死的那个瞬间，我很想念我的林爸和林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