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父亲和母亲,他这样做难道是聪明的吗?若把所有的真情实况说出来难道不是他罪有应得吗?
我确实就说了,“先生您可以利用一个可怜女孩子的弱点,您知道她能够回答您的问题,但她却不敢。”
“含沙射影的女孩子,”他答道,“就当着朗曼先生和杰维斯太太的面,请把你所能说的最坏的话都说出来吧。因为你就要离开这里,人人又都喜爱你,这样我要在我全家人面前为自己稍稍辩护一下,让他们知道,你没有理由抱怨在我这里受到虐待,而我倒有理由抱怨,你除了在信中暴露我之外,还用莽撞无礼的回答来顶撞我。”
“毫无疑问,先生,”我说,“在先生家中,我是个无足轻重的人,不值得您身份这样高贵的先生有必要在有关我的事情上为您自己辩护。我很高兴,杰维斯太太继续留下来跟先生在一起。我知道我不配留下来,另外我也不想留下来。”
“上帝的嘲弄者!”朗曼先生走到我跟前,说,“别这么说,别这么说,亲爱的黛安娜姑娘!我们全都非常喜爱您;请跪下来,请求先生原谅;我们全都为您求情;我和杰维斯太太将带个头,请求先生原谅,允许您继续待下去,至少等到先生结婚为止。”
“不,朗曼先生,”我说,“我不能请求留下来;即使我可以留下来,我也不愿意。我唯一的要求就是回到我清寒的爸爸妈妈那里去;虽然我爱你们大家,但我不想留下来。”
“嗳呀,天哪!暧呀,天哪!”这位善良的老人说,“我没料想到会这样!我已经做了不少努力,把事情推进到这一步,而且已经为杰维斯太太进行了调解;这时我正满怀希望为您求情,请先生也能原谅您,这样可以让全家人得到一个双倍欢乐的假日呢。”
“唔,”主人说,“这是一个小小的例子,可以证明我对您说过的话,朗曼先生。您看,您没有料想到会有这样一个怪物吧。”
杰维斯太太走出去了;她后来告诉我,她不能再待在那里听到我受到这样苛刻的对待;如果她待下去,她就一定会说出她永远也得不到宽恕的话来。
我目送着她,也要走。但是主人说,“黛安娜,我要求你再给个例子让朗曼先生看看。我相信只要你一开口,你就一定会给他看的。”
亲爱的父亲,把一个可怜的女孩子拿来这样取笑,难道不是冷酷无情的吗?“唔,先生,”我说,“既然您要用我的卑贱来证明您的伟大,而我又不想使您在您家里人面前失去威信,我将跪着说。”(这时我跪了下去)“在世界上最好的一位主人面前,我一直是一个过错很多、忘恩负义的人;我一直非常刚愎自用,冒失无礼;除了出丑丢脸,被您家解雇外,我不配从您手下受到其他任何待遇。因此,除了说我不配留下来,不能指望留下来,也不愿留下来以外,我没有其他什么话可说。让万能的上帝保佑您,也保佑您,朗曼先生和善良的杰维斯太太,以及这个家里每个有生命的人和动物!只要我活着,我将为你们祈祷!”然后我站了起来,并不得不靠在主人的扶手椅子上,要不然我就会倒下去了。
这位善良的老人哭得比我还厉害,他说,“上帝的嘲弄者!我从来没听说过这样的话!太过分了!太过分了!我没法忍受。我希望活下去,而我现在感动得整个人都要融化了。亲爱的先生,请宽恕她吧。这可怜的孩子为您祈祷;她为我们所有的人祈祷!她承认了她的过错,却仍然不能得到宽恕!说实话,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主人本人虽然是个铁石心肠的坏蛋,但好像也稍稍有些感动;他从衣袋中掏出一块手绢,走到窗前。“今天是个什么日子?”他说。
然后他的心肠又稍稍硬起来一些,接下去说道,“你可以从我的面前走开!你是个自相矛盾的奇怪混合物!在你限定的时间来到之后,不许你在这个屋子里再待下去。”
“不,请,先生,请,先生,”这位善良的老人说,“请稍稍宽厚些吧。上帝的小心肝,我想,你们这些年轻的先生们都是铁造钢铸的人,”他说,“我相信,我的心已经融化,正流到我的眼睛里来了。我以前从来没有类似这样的感觉。”
狠心的主人却用一种不容违抗的语气说,“从我面前走开吧,女孩子!我不能容忍你待在我的眼前。”
我确实想照他的意思从他眼前走开,但是我哆嗦得很厉害,不得不用双手扶着护壁板走,心里边想着我可能走不到门口;但是当我已走到门口时,我想到这是我与这位可怕的、铁石心肠的主人最后一次见面,心情也就镇静了下来,便回过头去低低地行了个屈膝礼,并合著双手说,“上帝保佑您,先生!上帝保佑您,朗曼先生!”随后我走进通向大厅的门廊里,倒在第一张椅子中,我实在无力再走了。
亲爱的父母亲,我把所有这些事情都留给你们去细细思考,我不能再写下去了。我的心几乎已经碎了!确实是这样!啊,我什么时候才能离开?仁慈的上帝,请再次平安地把我送到我清贫的父亲那宁静的小房屋中去吧!跟我现在所忍受的痛苦比较起来,那里所发生的即使是最坏的事情都将是完美无缺的欢乐!
你们痛苦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