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人逢喜事精神爽。一直以来的心愿达成,朝兮连脚步都变得轻快了,只恐自己慢些,眼下的一切就成了一场空梦。
稍作休整后,他踏上归途。
来时生死一线、耗时日久,回程时却轻车熟路,有记号可缘,他只用了两天,就走出了这座矿山。
出去的那天,长沙万里晴空,春光乍泄,杨花落尽子规啼,满城飞絮如雪舞。
飘飞的绒絮里,朝兮见到了故人。
两辆吉普车停在矿山外的野地里,朝兮一冒头,车上就跳下来一群黑衣人,其中一辆副驾驶的车门被推开,紧接着,一名西装革履、商人打扮的外国人走了下来。
“好久不见啊,谢先生。”裘德考口里说着怪腔怪调的中文,幽深的淡蓝色眼眸里透着精明世故。
朝兮撑着疲惫的身体靠在一棵树上,惊讶之余,面上不作半分,只用一贯的浅淡微笑示人。
“裘德考先生这是把我上次说的话,都忘个精光了。”
裘德考怎么会忘记,上次朝兮远远地做出让自己滚的口型。
但,今时不同往日。
裘德考微微抬手,随即那群黑衣人便手持机枪将朝兮团团围住,黑洞洞的枪口像鬼怪的眼瞳,冷冷逼近了他。
“谢老板,我们也是老朋友了,我希望我们能延续当年的合作,一起探索这座矿山的秘密。”
当年……朝兮的唇角勾起一个薄凉的弧度。
在初初成为“谢朝兮”的那一年,他意外认识了很多人,比如陆建勋,比如陈皮。但唯独认识裘德考,不算意外。
当年日本人要探查矿山里的隐秘,被他辗转得知,经过查访,他发现了与日本军方来往甚密的裘德考。
裘德考当时的身份还不是商会会长,而是财力雄厚的古董商人,背地里做着走私古董的买卖。
朝兮跟踪了他一段时间,摸清了他的行踪日程,故意在他眼前出现,让他知道自己土夫子的本事,再通过他的引荐,理所当然地成为了日本军方邀请的“顾问”。
不过,裘德考并没有随同军列来到长沙。之后在矿山下度过的数年,朝兮只见过他几次,主要是来接收挖掘出来的陪葬品,再通过特定的渠道走私到国外。
硬要说起来,他们也不过都在日本人手底下,各取所需,各行其是,实在不算合作关系。
裘德考刻意提及“合作”,充其量是想威逼利诱,让自己为他引路罢了。
“你为什么觉得我会愿意跟你合作?”朝兮轻蔑地瞥了他一眼,“另外,不敢开枪就干脆别拿出来,你的手下端着这么重的机枪也挺累的,当老板的要记得体恤下属。”
面对这样的轻慢和讥讽,裘德考倒也不曾恼怒,消瘦的面孔上浮起一丝笃定的笑容。
“是我忘了,谢先生如今开了盘口,该叫谢老板,想必很精通驭下之术。”
裘德考又抬了抬手,那些日本特务将机枪放下。
“谢老板非池中之物,我有求于人,投鼠忌器,自然不指望能用枪炮威慑谢老板同意。”
“既然知道,何必整这死出,浪费时间。”朝兮吐槽道。
“是我的不是。”裘德考点头致歉,“但合作一事,希望谢老板认真考虑。谢老板应当也知道,你与张启山不是同路之人。如果被他知道你是主动与日本军方合作的,恐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