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风势，凌在半空中翻了几个跟头稳稳落在地面上，胸口被刚刚的风压震得隐隐作痛。那个黑影同样在风压作用之下被砸回了黑暗之中，但转瞬间带着一阵哗啦作响的铁链声重新扑了上来。

只是黑影最多只能抵达门口，借着依然浮在凌身前的微弱光亮，凌看到黑影的身后有一根又一根铁链，每一根都足有手腕那么粗，与房门上那粗制滥造的把手不同，那些铁链没有丝毫生锈的痕迹，每一根每一节都闪着油光。

那黑影很明显是个人，但是他身上破烂的衣服只够蔽体，裸露在外面的皮肤上布满着暗红色的疤痕。头发乱糟糟地打结，几乎盖住整张脸，唯独一对满是仇恨的眼睛依然闪闪发光。

但最为让凌在意的是，有一柄短剑刺在他胸口的位置，正中心脏。那柄剑插得极深，依然能看到不断有血水自那里滴落下来。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注意到，在那间房子的地面上，到处都是已经干了的血痕。

凌慢慢后退两步，谨慎地与那个黑影保持着距离。但是那个初时极为暴躁有攻击性的黑影却不知道为什么平静了下来。他蹲在门口那里，身后所有的铁链都已经绷紧，也不动，只是两只眼睛一直盯着凌看，嘴里咕噜咕噜地低声嘶吼着。

凌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下意识不太敢和他对视。但是随即就发现那个人的眼神变了。他眼睛里原本布满的仇恨逐渐消失了，变得清亮，有些柔软。他就用那样的眼神继续看着凌，依然一动不动。

凌小心翼翼地出声问：“你是谁？”

那个黑影没有回答。

“……你……认识我么？”

黑影依然什么都没说。他眼睛里渐渐泛出一些泪花，这些泪花里带着丝丝血水，看起来有些诡异。那眼神里全是些……像是解脱，像是了却夙愿……

而后黑影头一次有所行动。他的两只手慢慢握住了那柄刺穿他心脏的短剑，猛地把它拔了出来。

一股血水随着短剑喷涌出来，同样像是带走了黑影全身所有的力气。他慢慢倒在了地上，再无声息。在那之前，他似乎还笑了一下。

凌小心翼翼地凑过去检查了一下，他已经死了。

门里面除了困着他的铁链之外什么都没有。凌不知道他是谁。他似乎是认识自己的样子，可是凌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一个符合的人选。依照此前的推断，那这个人起码已经在这里被关了十年，这十年里不吃，不喝，还带着一柄刺穿心脏的短剑，即使这样他依然活着。从他眼神里带着的仇恨看，这应该就是支撑着他活着的东西。他有能力结束自己的生命，却没有这么做。可是在见到凌之后，他却又看起来像放下了一切，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就这样干净利落的死在了这里。

凌觉得自己脑子里有点乱，却理不出什么头绪来。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该先离开这里。这个地方除了这间屋子之外什么都没有，那看起来她当初来的方向才是出去的路。凌稍稍定定神，转身往回走。

夕芒处理了一下杀人现场，而后脚不停地朝一个方向走过去。

他似乎知道自己的目的地是哪里。不远处是个小山包，他越过了那座山包，在山的背面有一个凹陷，那里堵着一块很大的石头。

夕芒走到那块石头旁边，用力推了一下，石头纹丝不动。这块石头看起来足足有刚刚被杀死的那条龙那么重，夕芒围着它转了几圈，抽出背后那两柄断刀，尝试着砍了几下。

石块上多了几道划痕，而那两柄刀反而变得更钝了。他无奈地摇了摇头，两只手叠放在一块，而后慢慢分开。这时候在他两手之间出现了一柄长剑，像是自剑鞘之中抽出来一般从他手心抽出。最终握在他手中的这柄剑细长，晶莹如一件工艺品，剑柄像展开的双翼。

夕芒身形这个时候看起来有些佝偻，他举起剑，切在那块石头上。漂亮得不像话的这柄剑切在坚硬的石块上似乎就像是切在黄油上，而被切下来的石块还没落地就融化在空气之中不见了，像是烈日照耀下的碎冰渣。

剑光纷飞，整块石头以极为显著的速度缩水这，不一小会就只剩薄薄的一层，在左上角还露出一个缺口，透过那个缺口可以看到石头后面的洞，很深，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

夕芒收剑，往半空之中一抛，这柄剑就像它之前所切下的石块那样融化，而夕芒的身形又挺拔起来。他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身继续往山下走。

走出去没几步，就听到轰隆隆的响声，那块石头从里面被击碎了，从露出的洞口里钻出一个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