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到了这一步,展移风第一时间命令进攻。但是这是个峪口,虽然勉强算是个宽阔的峪口,可正面能够摆开的兵力,至多只有一万人。
联邦空有人数优势,急切之间却发挥不出来,只能发扬一下无赖精神,一波一波打起了车轮战。可打了几个轮次,联邦统帅们不得不承认,这是个馊主意。
他们面对的是西翎百万大军之中最精锐的五万骑兵,面对这样一支军队,如果是在旷野之中,十万人仅仅能够自保,十五万人才敢与之正面交战,而想要包围并且歼灭他们,起码需要有三十万人。
联邦是有三十万人,可有接近十万人还在路上。他们要保护辎重,守卫身后各个据点和要道。况且,现在的地形也没有条件让他们包围面前的敌人。
拿战力不足的军队与这样一支精锐进行人数相当的对冲无疑是愚蠢的。到头来,联邦军中勉强能够拿出来攻击峪口的军队也不过十万多一点。
纠缠了三天,双方伤亡都不少,但展移风无奈地看着峪口的西翎军越打越多,停止了无意义的进攻。联邦全军后退十几里,在一座叫做沁明的城市周围扎营,两军开始对峙。
坐镇碎花城的副大统领达尔斯在凌领军动身的同时向各大军团下令,隐世洲相关人员的清洗改以卫为单位为以营为单位,各军不必等整卫清理完毕,而是一营完成即行开拔,聚于凌风峪背后十几里的临时大营,重新整编。在这条命令之下,援军源源不断汇集而来,到第五天的时候,援军人数已经超过八万。
但能抵达的援军也就到此为止了。以营为单位的清理在初期无疑是能够尽快集结军队,却也同时大大延迟了剩余部队的清理速度。而以营为单位的长距离行军也是不现实的,距离比较远的几个军团无法采用这种方案,智能按照原计划继续进行。而且,这些抵达凌风峪的援军失去了原有的指挥机构,重新整编战力必然有所下降。如今这十几万人守住凌风峪阻挡联邦的继续进军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可是反攻却完全不可能。
心中略有诧异为何西翎援军来得如此之快的展移风,在得到些情报之后心中也是了然。在他本来的计划之中,他全军直入一直兵临碎花城下都不会遇到有效的抵抗,而一旦兵临碎花城下,驻防的神羽神翎就会因为城防魔法阵而遭到极大削弱,这样无论围城打援,还是全力攻城都能够收获不错的战果。西翎各大军团战力一时半会难以复原,唯一还有战斗力的第十三军团又被牵制在雁川,一旦这第一批三十万人站稳脚跟,后续大军就会源源不断自明城领涌入,彻底打破西翎之门。
计划是好的,可是在实行到第一步的时候就失败了。当务之急,是要抛弃之前的计划,重新决定之后应该怎么办。云烟附近的两万人并不能拖延太久,等第十三军团腾出手来,他们就输定了。
这个时候摆在展移风书案上是一张地图。在凌风峪附近,地图上有两个地方被着重划了圈。
例行军议刚刚开始。就在不久前他接到了战报,两个钟头前一支来历不明的西翎军抢占了千方岭,截在他们退军的路上。依从千方岭上败退回的守军说法,这支部队人数不多,最多不超过两千人。但是据前方探子回报,就在刚刚不久,凌风峪方向西翎军有所动作,近万骑兵开拔,自凌风峪内侧绕行,看起来朝着千方岭的方向去,打着神翎卫的旗号。
这两个消息还没有正式通知众将。但想来他们中的一部分已经得知,互相间正低声讨论着。
展移风也不阻止,安静地看着地图。不一会儿,众将间的讨论似乎结束了,纷纷安静下来站好朝他看。他正要说话,大帐帐帘被拉了起来,闯进来一名传令官。他四下打量了下周围众将,没说话。
展移风开口道:“不用避讳,有什么军情直说吧。”
传令官这才行了个礼,道:“禀大领主,接山影第三卫指挥使报,进攻延水城受阻,延水城早有准备,守军约有两万,其中近万骑兵,打神翎卫旗号。修然名大人请求下一步指示,是强攻还是对峙等待后续援军?”
展移风摆摆手示意他退下,目光再次回到那张地图上。两个被圆圈圈起来的地方,一个是千方岭,另外一个就是延水城。
千方岭,位置就在如今联邦大军驻扎地正后方,联邦所有粮草辎重转运都要经过这里,而这个地方正处在大路中央,易守难攻。至于延水城,则是在凌风峪的正南面,是绵延隔断末叶行省的山脉上的另一个口子。区别在于凌风峪无法建城,而延水可以支撑一座小城。
千方岭拦在展移风撤军的路上,保不住这里,他二十多万人连回去的路都没有。而延水城堵着的是越过这片大山诸多通道之中,除了面前凌风峪之外离他们最近的一个,能打通此处,他们就能绕过凌风峪直扑碎花城,逼迫西翎军在旷野之中决战。
他抬头看看军帐之中站着的诸位将领,他们脸上大多带着些兴奋的表情,渴求一战,不过展移风虽然安静了十几年没动静,威风犹在,他不开口,手下人不敢先说话。
语气之中也听不出什么,展移风淡淡开口道:“凌风峪走了两万神翎卫,那不是只剩三万骑兵了?”
整个帐中的人齐齐一愣,而后声音就乱了起来,纷纷请战,要求提兵进攻凌风峪。而攻克凌风峪所需要的人数也在互相攀比之中不断减少,从铁骑十万,到五万,到三万,再到一万,个别胆子大的甚至胸脯拍的咣咣响,豪言只需精兵一千,就能取下凌风峪。可以预见到,如果没人制止,再过个几轮这些将军们大概就要单枪匹马朝着那三万铁骑和八万援兵冲过去了。
这之中只有一个站在展移风背后的年轻女孩一直皱着眉头,似乎在认真思考。她弯下腰在展移风耳边轻声说:“父亲,您是想说,这两路援军之中有诈?”
展移风用手指敲了敲书案,帐下声音逐渐下了下来。等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他微微转头朝向那个女孩,说:“把你想的告诉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