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葬礼已经被他错过了,现在整个皇都都在忙碌着第一神骑士的婚礼。
洛亦其就在这一片片墓碑的环绕之下往前走。他知道自己的目的地是哪里,但却强迫自己慢慢走,细细看每一块墓碑上的碑文。帝国的贵族们大都有自己家族的祖坟,死后归葬,可是神权大于家族,成为神骑士以后,也就相当于脱离了家族。
每个碑上文字都很简单,第一行是名字,第二行是两个时间,是出生年月,第二行又是两个时间,洛亦其猜测那是指在位时间,在最后一行看样子就不是文字,而是一个符号。
碰巧了洛亦其认识这些符号。其实他并不知道这些符号的含义,只是见过这是什么。
这世界上没有人知道这些符号的含义。因为这些符号,来自神都神廷中央神宫侧面的那段不知意义的一段咒文,羽翎。
二十四个字符,神廷拿来做了标识,前八个标识第一至第八神骑士,中间十二个标识十二位封号圣骑士,最后四个标识东南西北四大军区。
所以有些墓碑上只有一个符号,而有些则有两个。有两个符号的,自然是同时兼任着四大军区大统领的四位神骑士,他们墓碑上的第二个符号就是所在军区。
不过很可惜,洛亦其只是知道这些所代表的意思,却不知道究竟哪个代表什么。只是看着这一个个名字,他们在很多很多年前,或者不是很多年前位高权重,然而最终死去,埋在这里只留下一块墓碑。
相似的墓碑,在这整个墓园里放眼看去一眼望不到头。
这些墓碑的材质看起来是相同的,三千年来在同一个地方取材。不过立在那里时间久了,风吹日晒总是有些差别。有些布满着一些细密的裂纹,棱角也已经有了缺损。那些两千年以前的石碑,看起来是比一千年以前的更老一些。
他就这么一路走一路看,那上面刻着的名字也并不全是教名,这些位高权重的神骑士们,也并不都是来自于贵族之中。
等有一天,他也死了,埋在这里,上面也会写四行,第一行写着洛亦其,第二行……
他不知道自己是哪一天出生的,也不想知道自己哪一天会死。
一块全新的石碑出现在他的视线里,让他心里一紧,感觉几乎没有办法呼吸。他停在原地,只是让那块石碑保持在视线的最外侧,不敢去看那上面的字。一阵阵眩晕的感觉涌上来,他几乎费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能保证自己不倒下去。
然后他缓缓朝着那个方向转头,把那块石碑从视线最远的地方移动到最中间。但是他眨了眨眼睛,发现上面写的名字他并不认识。
前一任的第七神骑士,凌的老师也是在今年过世的,刻在墓碑上的名字是拓缇维拉莫瓦。
眩晕感消失了。他站直身子,朝四周望了望。此前一块一块墓碑地看过来,他需要重新确定自己的位置。重新确定方向之后,他朝着那个角落径直走过去。
直到刚刚他终于想明白,他的上司,那个耀眼的女孩,真的已经死了。
那块墓碑就立在那里,崭新,连一场雨都还没有淋过。皇都多雨,常有连绵,经历了一个雨季的墓碑上就会或多或少爬着些苔痕。而这块上面写着凌洛兰沙耶这个名字的石块上还很干净,只是曾被海风浸过,有那么一点点潮湿。这些石碑的石料虽然看起来是来自同一个地方,不过雕刻这些石碑的雕工总是没有能力一直活三千年的。凌的墓碑风格和周围的那些有些不一样,就像凌也向来和别人不一样。
墓前很随意地摆着一束华。这是种洛亦其没法叫上名字的花,纯白,花朵细小,却一蓬一蓬,也没有被整理成束,就那样丢着,被海风吹散,却还是一朵一朵开放着。
看起来不像凌喜欢的类型。凌可是连穿衣也追求华丽多彩的人,几乎从来没见过她穿过纯色的衣饰,整个碎花城城墙都在她的要求下被一遍遍漆成五颜六色的模样,她怎么会喜欢这么朴素的东西。
可是洛亦其却不敢作什么确定。说到底,他与她也算不上熟悉,只是作为她的下属,曾经互相间见过几次面,说过几句话。
就像他今天虽然来看她,却什么都没带,因为他不知道该带什么。
他也不知道该去问谁。现在的他,已经完完全全是孤孤独独的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