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北羽总指挥部,他骑马径直往南城走。大约走了大半个钟头,他抵达了城南一个角落,一片已经能远远看到城墙的民居。穿过几条小巷子之后,他停在一扇门前。他戴上一支特别的魔纹手套,在那个房子的门上轻轻叩了几下。
特定的魔纹手套和特定的叩击节奏引动了房门上的魔纹,这扇门看起来很普通,但在魔纹激活之后,它慢慢朝地下落下去。这才是它正常打开的方式,听别人说,直接朝里推也能推开这扇门,不过后果会很严重。
不等门完全落下去,祁英格就一步跨进门内。门里面是一个小小的院子,院子一角栽着一棵树,树干很接近墙壁,在那面墙上开着一扇小窗。他走过去站在树干和墙壁之间,这样他的脸正好对着那扇小窗户。他朝着那扇窗户念了一段简短的咒文,窗户下的墙又隆隆作响降到了地下,露出一条窄窄的通道。
他得弓着身子才能勉强在里面移动,头一次来的时候他甚至害怕被卡在里面。这里是鹰眼卫在末予城的一个秘密基地,在末予城是否有别的秘密基地,他不知道,在整个北羽是否有别的秘密基地,他也不知道。他只知道这一个。名义上隶属于神都六卫永恒眼的北羽特别监察司与六卫之一的鹰眼卫一向有所合作,但是有限的合作。鹰眼卫同意在人手充裕的时候出动辅助人员帮助监察司做一些调查,仅此而已,想要调动鹰卫的人,起码需要封号圣骑士一级的特批。
这种待遇祁英格是不指望了。其实这个秘密基地是有别的门的,鹰眼卫自己的人才不乐意走这么狭窄阴暗的通道。可是没办法,谁让祁英格算不上自己人,还有求于人呢。
艰难的走完这段不短的通道,现在他所处的地方估计起码已经深入地下十多米。整个秘密基地很大,不知道是什么年代修建的,也不知道是如何修建的,就在北羽军区的心脏,瞒着北羽几十万大军。不过想必当初修建的时候一定是和北羽打好了招呼,甚至北羽还曾帮忙掩盖。
这里面的陈设还透着些古风,看起来都是些有年岁的古物,带出去真说不定有些能算是古董,能卖不少钱。想必是修建的时候一起置办的,之后更换不方便,也就尽量不换。常驻在这里的人不多,领头的是一名循骑士。骑士衔上来讲他低着祁英格两级,但这些在他神都六卫的身份之下变得没多少意义。祁英格很客气地和他打招呼,很巧,这个人祁英格此前打过几次交道,还算好说话。
这个秘密基地里轮值的有四个鹰卫,其中有个年纪不大的女孩,人长得美极了,脾气却不怎么好,祁英格的协助请求,遇到她轮值的时候一多半都不会得到同意。特别监察司有属于自己的人手,但这些人手之中大部分还是来自北羽各卫,用来调查北羽军自己总是不那么让人放心,而且遇到紧急情况或者重大事件,鹰眼卫的速度和准确度都是监察司自己完全没法比的。
这一次面临的事情不仅重大,而且紧急,鹰眼卫是最好的选择。好在遇到一个好说话的。祁英格说明了他的请求,把那份文件递过去。轮值鹰卫笑着说,“大人来得很是时候,因为月内陛下就要驾临,最近末予城鹰眼卫也在增加人手。今天刚好有一批人从南羽来,暂时还没有事情做,我可以安排他们去帮你调查。明天这个时候您再过来,应该就有结果了。”
祁英格连忙道谢。客套了几句,就从这离开。然后他朝东去,监察司设在距离东城门不远的地方,距离城主府不远。
回到监察司坐到接近天黑,一名下属推门进来说:“大人,您之前让人注意末予城中各卫的动向,刚刚有回报,神羽卫有四个镇正在集结,领军的是副指挥使维利塔卡兰斯大人。”
“目的有探明么?”
“没有。”
祁英格点点头,道:“继续盯着,有什么异常的话及时报告。你下去吧。”
属下退了下去,祁英格站起身朝身后书架走,想要抽本书看,又一个属下推门进来道:“慎天音大人到了,她说要见您。”
祁英格愣了愣,抽了一半的书又重新放回去,“请她到会客室去,我一会就到。”
偌大一个北羽,祁英格生于此长于此,如果说有一个他怕的人,那个人就只能是慎天音。
慎家在北羽军中算是望族,虽然当家人没有爵位,一家人还用着本名,没有教名。慎天音的叔叔是北羽助理统领兼理剑卫指挥使,挂隐骑士衔,被称为北羽第一智将。慎天音父母早亡,自己在军中任职,现在是北羽帝国魔法学院的年级长,带循骑士衔。她还有个双胞胎弟弟,名叫慎天麟。
他们三个人年纪相仿,小的时候是最好的朋友。直到十二岁那年,因为一场意外慎天麟神智受损,心智永远像个七八岁的孩子。
更加重要的一点,祁英格和慎天音有婚约,慎天音是他的未婚妻,顶着这个名分整整十年。
他怕她的原因,这是整个北羽他唯一对不起的一个人。
会客室门半掩着,他轻轻推开门,正对着她转过来的目光。她看起来气色算不上很好,有些疲惫,正双手抱着一个瓷杯,瓷杯袅袅冒出些热气。
太阳落了,末予城这里就会很冷。这会客室位置不太好,还有些潮,抱着杯子并不是为了喝,而更是为了取暖。她看见他进来,把杯子放回到桌子上,然后站起来。
一时间祁英格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自半年前他受命回到北羽组建监察司,他还没和她正式见过面,只有过在某些场合的匆匆一瞥。结果打破尴尬的是慎天音,她偏着头看着角落里,一面说:“晚上有空么,一起吃个饭吧。”顿了顿,她又补了一句:“天麟一直吵着想见你,都吵了大半个月了,我实在架不住了。”
祁英格心里暖暖的,也不点破,点点头说:“有空的,我们去哪里?”
吃饭的地方就在慎天音的家里,吃饭的人也就只有他们三个。围着那个桌子,十年前它也摆在这个地方。
菜不多,但是可口,慎天音亲手做的。慎天麟呆呆傻傻笑着坐在桌子边,手里拿这些什么在玩,祁英格围在慎天音旁边,给她打打下手。
几个菜很快就做好,三个人围在桌子边。慎天音还取来了一瓶酒,每个人倒了一小杯。祁英格是从来不喝酒的,但只是这么一小杯,料想没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