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东京刚下过雨。凝结后的雨水，一小洼一小洼地往下陷，再如泣地从倾斜物体上滴下来。它们光滑圆润的形态，诠释了表面张力的作用。

雨水之下，青石悠然作响，如佛声阵阵。

希恩斯坐在榻榻米前，收回目光。为了更好地完成面壁工作，他和夫人搬到了日本的这处小院，而今天，他正在会见一位同等身份的贵客。

“你是脑科方面的专家，研究人的意识和意志吧？”泰勒直入主题，“我有些关于雷霆战士的问题要问。”

他还不死心，一点没有。在面见过日本昔日的军人，感受到失望后，他对雷霆战士们的好奇和渴求还在增强。

“是的，我参与了用计算机模拟人脑的全球计划，也获取了雷霆战士们的数据。他们平均的大脑体积增大了1.4倍，小脑体积增大1.8倍，神经元增多四千多万个，认知和处理任务能力增强了2.7倍。”希恩斯说，“你想要的是这些数据和类似的其他资料吗？”

“我想知道，他们为何那样忠诚于他。”泰勒说，“以一种现代人几乎不可能存在的忠诚。”

“我也想知道。”希恩斯干脆地回答，“或许，你和我一样，急切地怀着掌握一门新技术的愿望，期待完全复刻他们脑部改造的过程。但第五面壁者隐瞒了至关重要的技术细节，迄今为止的逆向工程都失败了。”

泰勒懂了他的潜台词。失败的意思是，在远离尼奥斯影响力的地方，他们已经偷偷拿着手上的不完整资料和数据，尝试过逆向过程了。用人。不用人类的话，还说不上真失败了。

“怎么做的实验？哪里来的受试者？多大的失败？”泰勒问。

希恩斯也知道他在说什么。“我们通过了一些比较越界的议程……”

“道德对我们来说，早就根本不重要了。有人先一步把这条规则打破了。那你们得到了什么东西？”泰勒问，越发急切，“劣化版本的雷霆战士？”

“不是的。是别的东西。”希恩斯沉默了一瞬间，而后打了个寒战，像外面的残雨正落到他的身上，“由于太失败和太反人类，逆向工程现在已经被叫停了。我甚至在后悔加入逆向工程这个决定，也在为那些受试者的性命在忏悔。”

“如今，只有在这种幽远僻静的地方，我才能找到内心的安宁……”他的目光再度飘远。

“多大的失败？”泰勒继续问。他不喜欢这种闪烁其辞，觉得希恩斯的愧疚多少有表演成分，一个做了这种事的人怎么会忏悔？

“成果有多少能用？”

他眼睁睁地看着，对面那个英国绅士和政客的脸，几块肌肉霎时间扭曲起来。

“半点也没有。”希恩斯咬着牙说，“那不是人类该释放到这个世界上的东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