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伴随着夏天的到来，我们齐团村，一位约6岁的女孩在我家背后的大山——峦山夔的那个水坑中溺亡了。那是我第一次近距离感受到死亡的可怕，却也是因为我的无知让我未能采取适当的施救措施。我意识到应对突发情况的迫切性，但却无能为力，眼睁睁看着这个可爱的生命在我面前离去。

在峦山夔巍峨的背影下，我踏上了通往大山的道路，心中想着今天要完成的农活。那天，大约是我16岁的夏天初期，我在家门后挖掘的地方忙碌着，突然有人的喊声打断了这片宁静：“有个小女孩掉进粪坑了。”我一瞬间就感到一阵不安，直觉告诉我事情不会简单。

每年雨季过去，土壤干旱，村民们总会在远离村庄的旱地上挖掘一个深坑，待雨水灌满，便准备将从家中挑来的干粪倒入坑中，用以施肥。那天，发生事变的地点正好是在一处平坦的地方，坑看上去并不深，似乎只是装满了雨水，尚未倾倒粪便。

我赶到现场时，程碧蓝满脸慌乱，四处走动。她似乎位于悲剧中心，才意识到自己珍贵的女儿阳燕已意外落水。此时，阳燕已经躺在泥地上，周围是一群束手无策的村民。在那几秒钟的时间里，寂静中潜藏着无法言喻的绝望与恐慌。大多数人只是惊慌失措，停在那个遇险的时刻。那种无助感，令我心跳如雷，我知道这距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

靠近阳燕，我的心沉了下来。她的脸色苍白，毫无生气，连脉搏和呼吸都已消失。我向其他人请求帮助，但没有人懂得如何进行急救。在那短暂的数秒间，我面临着无解的悲剧和无所适从的焦虑。我轻轻地触摸她，心中暗暗祈祷，可惜天意总是如此捉弄人。

此刻，如果现场有一位急救专业人员，或许阳燕的命运就会不同。她的呼吸道被水淹没，越过喉咙，窒息的可能性在逐渐加深。那时，我该做的是及时清理口腔内的污物，采取正确的体位引流，将水排出。如果能及时进行心肺复苏，或许会有不同的结果。可终究，那时的我还不是一个合格的救助者。

我慢慢回忆起后来的学习，急救方法逐渐在我的脑海中鲜活起来。我恨自己在那一刻没有技巧与知识，无法使阳燕的生命回归。此后，我常常站在家门前的堰塘中练习游泳，仿佛只有当我培养出足够的生存技能，才能弥补我曾经的无知与愧疚。

阳燕的父母失去了孩子，一个无辜的睡梦被瞬间撕裂，残留在每一个熟悉的角落，承受着失去的痛苦。为了尝试弥补这个巨大的失落，阳燕的父母在一年后的夏天迎来了她的弟弟。新的生命虽带来希望，然而命运依旧未曾离开他们。

一年后，阳燕的弟弟在和伙伴们去小安溪河游泳时，却同样不幸溺水而亡。阳燕和她弟弟的离去，仿佛在我们的心灵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我们常常互相询问，为什么同样的悲剧反复发生，这是否预示着命运的不公或是世事的无常？

作为阳燕和她弟弟的不幸旁观者，我不断回想当时的情景。失去的生命掀起的愧疚感，时常在心底悄然涌动。阳燕的悲剧，不仅是一个小女孩的消逝，更是对生命安全教育的无声警示。作为少年时的我，手握着拯救生命的可能，却因无知与无能而无所作为。

四十年后，我仍然清楚地记得那一天阳燕的母亲的悲泣，她的哀痛刻在我心头。每当我凝视那个曾经的丰田小山，我总会想起阳燕，那条生命在我眼前的逝去，仿佛一把利刃，划破了我内心对生活信心的幻梦。

这一次的拯救之旅，给我带来更多的是反思与自救。生命的拯救不仅仅需要急救的技巧，更需要一个社会对生命的尊重与教育。无效的拯救让我明白，有时候，仅凭本能是远远不够的。生命是脆弱的，我们更要珍惜与守护。

救赎之路

时光荏苒，四十年过去，我成为了一名医生。多年的行医生涯让我体会到，生命的韧性和脆弱并存。在每一次的抢救中，我常常会想起阳燕和她的弟弟。每当我遇到意外事故，听到急诊的呼救声时，内心深处的痛楚依然如影随形。我知道，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是多么的绝望。

在一次紧急情况下，我参与了一个小女孩的抢救。她在游泳池里溺水，面目扭曲、无助的样子令我想起了阳燕。那一刻，我感觉到时间仿佛凝固，我的心里暗暗发誓，再也不会让这种悲剧重演。我的双手流动着多年的专业知识，我迅速开始施救，指示护士做好急救准备，进行心肺复苏，清理呼吸道，将她从死亡的边缘拉回。

经过几分钟的紧急抢救，小女孩终于恢复了脉搏，呼吸也逐渐变得平稳。看到她逐渐恢复意识，我的心中涌起了一阵无法言喻的喜悦。然而，在喜悦之余，我也意识到这并非结束，而是新的起点。

事后，我与小女孩的父母聊起了阳燕的故事，他们听完后都默默地流下了泪水，悲痛的情绪再一次在我的心中蔓延。我们似乎在无形中建立了一种默契，那就是对于生命的敬畏与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