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在一起的几人一听,神色微变,悄摸摸打量着说话之人。
这些官家子弟,自然对家族内的明争暗斗有所了解。
不止自己的,更是别人的。
所以,肖家三子不和的消息,在盛京早就不是秘密。
肖辞虽是世子,却连荣国公的半张好脸都没得过。
明眼人都能看清,谁才是最有可能承袭爵位的。
“捉了也是白捉。”其中一位长得白白胖胖,穿着一身银白衣的男子为抱大腿,挤了挤眼睛,谄媚道,“也不知道被哪个死敌盯上了,当街就被……”
“嫌命长了是吧!”有人闻言,眉头拧得发紧,一把堵住他的嘴,“这事也能当众说?”
“怕什么?”白衣男子满不在乎地挣脱,喝道,“董大人后日就要安全离京。”
“而他不仅被弹劾,还差点一命呜呼,这两日怕得连面也不敢露。”
肖承武一听,满脸不屑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怎么就没砍死这个碍眼的孽障。
白衣男子没察觉众人的异样,抿了口茶,继续道:“休怪我没有提醒你们。”
“这局面,谁胜谁负早就一目了然,站对位置很重要。”
“此话当真?”捂嘴的黑瘦男子隐有质疑,颤颤地望着他。
白衣男子举着酒盏,语气笃定道:“当然!我爹有个好友在大理寺任职,这都是他亲口说的。”
他压低声音,一字一句提醒:“董大人离京……其实是个将计就计的局……”
“大晋,很快就要变天了。”
一番话,说得在场之人毛骨悚然,就连肖承武也不例外。
不远处一直低垂着脑袋,不停喝茶的粉衣少女神色微变。
不一会,唤来了店铺伙计结账。
伙计一看,见是梳着双环髻的小姑娘,忍不住多想。
左右不过是个大户人家的丫鬟,竟然能单独一人来醉仙居用膳,还点了满满一大桌子茶,实在是蹊跷。
正当他想着的时候,冷不防掌心一凉,有人往他手里塞了一大锭银子。
少女抬头说:“大哥,我家小姐看上了那边穿着白衣的公子,不知是哪位府上的公子?”
伙计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银子,忙不迭收起来,笑得见牙不见眼。
一手遮住嘴,小声地说:“那是东阁大学士张培的四公子,张明赫。”
“穿蓝衣的呢?”
“荣国公的三公子,肖承武。”
“剩下其他呢?”
伙计没有丝毫隐瞒,全数说了出来。
花楹又往钱袋子摸了摸,取出一锭银子:“我家小姐尚未出阁,今日一事,还请大哥保密。”
伙计笑得乐呵,伸手接过。
这姑娘实在是大方得很,给的银子都快抵得过一年的收入了。
这点小事他还是能办到的。
连忙点头道:“放心。”
………
夏日蝉鸣聒噪。
房里灯火通明。
女子坐在桌前,雪青色的衣裙泛着细碎的金光,鬓边簪花已经全然摘下,素净又清冷。
她看着眼前人,淡淡开口:“确定是后日吗?”
花楹笃定点头:“后日长青渡口,董大人将由沈大人的手下押送离京。”
又将晚间在醉仙居打听到的所有消息,一字不漏地告知颜衿。
颜衿唇角一勾。
一个罪行累累之人,还能有命离京。
与其说是押送,不如说是护送。
全都是一丘之貉。
她伸手拨弄了一下灯花,语气冷如隆冬簌簌飘坠的雪。
“那就一起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