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风催人散,沐雨劝心归——幕易
这是杨忠矩来到这个陌生时代的第一天,此时的他仪容不整,饥馁难耐。手中握着一把无鞘、色泽暗沉的横刀。步伐虽略显蹒跚,却毅然迈向那无尽的黑暗。这一天所受的苦楚,早已胜过上一世数十载之总和。
一天前还在四处奔波的他,绝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竟会如此渴求一口食物。更无法想象,魂穿这样离谱的事情竟会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
他只感觉胃中如同烈火焚烧,酸水翻腾,俯身干呕良久,却无一物可吐。
“我不会死的,老天让我再活一次,不是为了让我再死一次,我一定会活下去的,哪怕,这是地狱。”杨忠矩喃喃道。
………
就在昨日,他还是一个衣冠楚楚,身价过亿的上市公司总裁。刚刚谈成一笔大生意的他,壮志满怀,准备带领公司更进一步。他与司机秘书一同准备返回公司。望着宾利车窗外逐渐后退的青山绿水,如画的田园风光,杨忠矩点燃一根香烟,顿感身体轻盈,而高级熏香的气味令他有些晕眩。数日的奔波后,身体刚放松下来,他脑海中便浮现出公司未来的蓝图。
想到精彩处,他不禁面露微笑,语气轻快地对秘书宋平说道:“小宋,回去不必急于回公司,先回家好好休息几天,这段时间随我四处奔波,辛苦了……”话未说完,只闻“砰”的一声巨响,他的头径直撞到了前面的椅子上。脑门一阵剧痛,眼前一黑,便坠入了无尽的黑暗。
在黑暗中,杨忠矩不知过了多久。仿佛是一瞬间,又似数十年。身体轻飘飘的,四周皆是水。只觉得身体忽而寒冷,忽而炽热。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正双手向前趴在一个干草窝上。手中紧握着一把横刀,对手中为何有刀感到疑惑的杨忠矩,被刺眼的阳光照得眼睛发酸,。他赶忙丢开刀,用手捂住眼睛,用力挤出几滴眼泪,胡乱地抹了几把。然后撑起身子,缓缓爬了起来……
杨忠矩正浑浑噩噩地思索着:老刘这是怎么开车的,还自称专业?好在我命大福大,等着,回去就让他走人。
咦?我此刻不应在车内吗?为何会趴在雪地里?雪地?现在正是炎炎夏日,何来积雪。擦干眼泪的杨忠矩眯起眼睛,四处打量,目之所及,除了白茫茫还是白茫茫。仅有的几棵光秃树木,也似随时会被狂风折断一般,摇摇欲坠。
大脑仍未从眩晕中回过神来的杨忠矩,只觉通体生寒,牙齿不住地打颤。他想从裤兜中摸出一支烟冷静一下,却在往常西装衣兜的位置摸了个空,定睛一看,映入眼帘的是一条并不合身、露着半条腿的粗布黑裤和一双黑色布鞋。身上穿着填充着杂草、单薄且有些发白的布衣,腰间系着一条腰带,头上似乎还缠着一圈布,其中还在隐隐作痛。
“我这是在梦里还是怎么样?”皱着眉头有些迷茫,还在发呆的杨忠矩被冰冷的身体和头上的疼痛拉回了现实。
来不及想现在什么处境的他忙爬起来跺了几下脚,冲着冰冷有些麻木的手哈了一口气。观察了一下四周,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思考了几秒钟便朝着一个认为正确方向走去……走了几步想了想又回头捡起地上那把刀,这才继续往刚才的方向出发。
…………
直至夜幕降临,天色逐渐暗沉,四周景象却毫无变化,唯有光秃的树木,以及那望不到尽头的白色。一路观察下来,这绝非自己原本的躯体。原本高耸的腹部已然消失,双手变得粗糙,指甲里满是污垢,圆润的下巴此刻摸到了棱角,就连八字胡也不复存在。不过,身材变得高大许多,也强壮了不少。
他有些不敢相信,抱着一肚子疑惑缩着手拖着疲惫的身躯继续向前走着,希冀着摔一个跟头能让自己清醒过来………听着肚子里的打鼓声,饥寒交迫的杨忠矩心情有些哽咽,再见不到人烟这条小命怕是就要交代在这里了啊。
也许是老天也不忍心再戏弄自己了。杨忠矩在满眼的黑色里,终于看到了一抹光亮。大约十几分钟以后,他终于来到光亮近前。眼睛有些发酸的杨忠矩看着不远处几间土屋,差点没有一嗓子哭出来。可是屋里突然传来的凄厉的惨叫声,却吓得他两条酸痛的腿一个胆战,好悬没有一屁股坐在地上。
“这是人的惨叫吗?不会是我听错了吧。”看了下周围,一片漆黑,寒风呼啸。
他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提着横刀觉得胆气壮了些许便继续走到土屋近前。他踮起脚尖蹑手蹑脚小心翼翼的蹲到传来光亮的土屋窗前,只露出一双眼睛往里面查看。只听见一阵大笑声,鼻尖传来一丝肉香,让他更加的饥饿,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
随后,他目睹了一幅令人终身难忘的场景:约三四十平方的房间内,一个头裹青色头巾的青年男子背对他坐在门槛上,边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着食物,边不时回头张望。门槛边横着一把刀,竖着六七杆长枪。屋子中间有七八个人围着一堆柴禾说笑吃喝,兴致高昂,每个人腰间都佩着一把刀,盔甲垫在身下。熊熊燃烧的篝火上架着一口陶锅,肉香正是从里面传出。
屋子的一角,有两男一女,被五花大绑着。他们面色如土,身体不停颤抖旁边有一小堆解开的绳索和一大片血迹。那些围坐在火堆旁吃喝的人眼眶深陷,鼻梁高挺,与他见过的某个少数民族面孔颇为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