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秸驻足等了一会,听到铃铛声越来越近,谷中也出现一抹白影。
一袭白衣,还真是老王?
咦?单人骑驴?
那小厮怎么没跟来?
随着来人越来越近,莫秸才发现等错了人。
虽然同样是白袍,但是来人未着幞头,而是戴一方葛巾。
只见他双眉英挺、面目方正,五官恰当、轮廓分明,五绺髭须分外醒目,看上去比王维要年长许多,但清瘦的脸不如王维圆润。
终南山很大,单说就峪沟去往深山之中,还有别的隐者。
莫秸来此一年多,偶然见过好几次路人,要么是新来隐者,要么是老隐者外出。
他们都有一个特点,都不喜欢与外人交流。
是啊。
社恐才喜欢离群独居,社牛谁会跑深山吃苦?
所以看到来人装扮,莫秸立刻猜出他是新来的,也根据惯例不上前搭话,转身就要往山上走。
就在这时,来人却把他叫住。
“小郎君,且慢。”
“阁下叫我?”
“是啊,请问你是莫秸否?”
“嗯?”
莫秸听得一愣,心里顿时打起鼓来。
他能喊出我的名字,八成是慕名而来找我的,难不成自己一语成谶,自己家成了网红打卡点?
想到这里,他小心翼翼回问:“我们素未谋面,阁下如何认识我?”
“哈哈。”
来人笑着翻身下驴,捋着美髯边打量边感叹,“你与我朋友长得很像,我要认不出才奇怪。”
“你朋友?”
莫秸说话之时,看到驴背上挂着几坛酒,行囊上还别着一把剑,暗忖这还是个练家子?遂警惕追问:“阁下那位朋友,莫非王维王摩诘?”
“然也,正是王十三。”
“那您...”
“抱歉,忘了自我介绍,在下襄阳孟浩然,特来拜访。”
孟浩然叉手见礼时,谷中清风吹在白袍上,勾勒出他消瘦的身材。
嘶...
好家伙,又是一个大诗人。
莫秸暗吃一惊。
当时他右手不空拿着鸡,只好用左手作揖,躬身对曰:“莫秸惶恐,久仰先生大名...”
“呵呵。”
孟浩然见他谦恭,心中的好感再增几分,便笑呵呵回敬,夸道:“足下诗乐双绝,王摩诘对你推崇备至,所以冒昧来访,不介意吧?”
“怎么会?先生能来寒舍,那是蓬荜生辉,快请。”
莫秸下意识用手引路,却忘了自己右手还攥着鸡,遂尴尬笑道:“我道这鸡为何往山下飞,原来是知道前辈要来,于是故意引我到此地迎接,等会正好烹了招待贵客。”
“哈哈。”
孟浩然闻言大笑,“足下果然率真,那等会你出鸡我出酒,咱们好好结识一番?”
“那好啊。”
莫秸欢喜将贵客迎上山。
孟浩然牵驴进到院中,看到右手边那座凉亭,立刻打趣问道:“王摩诘说他来到宝地,与足下干了三天活,其中就有这座小亭?”
“说来惭愧,全靠王兄帮忙...”
“欸,千万别说惭愧,能让王摩诘帮着干活,说明足下魅力过人,也正是我好奇之处,所以要来见识一番。”
“寒舍简陋,前辈请随意些,我去给你倒水。”
莫秸说罢就要回屋。
按说他应该替客人拴驴,但那驴背上驮着酒坛,人家孟浩然没说要送,自己作为主人怎好提及?
“等等。”
而孟浩然却叫住他,并指着后方酒坛说道:“不用倒水,等会直接喝酒,杀鸡要帮忙吗?”
“不用了,那请前辈自行休息,我去去就来。”
“看你客气的,我和王摩诘不一样,曾在鹿门山与友隐居,农家事也干得熟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