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兴荣，你怕死么？”

顾奢面无表情，语气淡漠。

豁口黄牙的顾兴荣登时愣在原地：

“啊？”

这时候，耳畔后知后觉地响起顾兴荣的心声：

『真好啊，大傻还活着，这下钱老爷那儿有交代啦！』

钱老爷？

顾奢眸子微眯。

他不是镇上的富商么？

这事儿怎么和他扯上关系了？

无视眼前迅速铺开的字迹：

【蔑、喜……蒲牢食之】

【来自顾兴荣的心神情蕴，+188】

【心神情蕴：1013】

（可凝结10滴光阴叹，或一枚九龙情蕴结晶）

顾奢只是定定站在门口，将顾兴荣晾在一旁。

脑海中，一段原主并没有太在意的记忆，缓缓涌现：

雨夜、浊酒、小烧鸡。

吃喝下肚后，未经人事的顾大奢酩酊大醉。

稀里糊涂就在那贼眉鼠眼的李管事的卖身契上签了字。

迷迷糊糊听见顾兴荣和那李管事交头接耳，言语间不过“良辰吉日”、“小姐”、“择日大婚”几个词。

记忆转瞬消散。

顾奢微眯起的眸子一点一点变得锋利起来。

落字成契，卖身已定。

合着我还不是个渔民……

是他妈的钱府奴才？！

还有什么择日大婚，和钱府的千金小姐，我配么？

等等，我怎么记得，那钱府的千金，上个月就跌湖里淹死了？

我，和一个死人……

大婚？

靠！前有清河娘娘，后有钱家千金。

顾奢啊顾奢，你他妈可真是先天成亲圣体啊。

想到这儿，顾奢差点被气笑了。

“我的好二叔，你还真是不拿我当外人啊。”

他看着眼前身形瘦长，豁口黄牙的中年男人，嗤地笑出声来。

“外人，二叔怎么会拿你当外人……哈哈……”

顾兴荣讪笑两声，恍惚间觉得这侄儿换了个人也似。

莫非老东西说的是真的……不可能，绝无可能！

他心间震动，面上强装镇定。

终于意识到眼前的“顾大奢”绝非往日可以轻易拿捏的小傻子了。

再联想起先前那句“你怕死么”。

顾兴荣心头猛地咯噔一声，冷汗簌簌直流。

原本还以为是自己来得急，听错了。

可眼下他那冷冰冰的表情，分明就是这个意思！

“贤侄，有话好好说，莫要冲动！”

顾兴荣慌忙伸出手拦在身前，脚步往外挪动。

“放心二叔，我从来都不冲动。”

顾奢不急不缓地朝他靠近，他退一步，顾奢就进一步。

姿容慵散，好似闲庭信步。

“你……”

顾兴荣瞪大双眼，分明从眼前的少年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武人常伴的杀意。

他语气哆嗦，下意识道：

“莫非……莫非你都知道了？”

“都？”

顾奢眉头微挑，状若不解：“不知二叔你说的是送我与清河娘娘相聚呢……

还是偷偷换了我爹娘的祛瘴散，害他们双双殒命……

亦或者，是我那尚在棺椁，至今仍未葬入祖地的未婚阴妻？”

“我，你……”

牙关打颤，脊背发麻。

顾奢每说一句话。

顾兴荣心里的巨石便陷落一分。

生生将他压得喘不过气来。

都，暴露了……

虽然也没想过要隐藏。

可当这些腌臜事被一件件一桩桩摆在眼前时。

顾兴荣惊讶的发现，比起羞愧和害怕，自己更多的情绪，居然是……

愤怒。

他目眦欲裂，他恼羞成怒，他死死盯着顾奢那张和兄长有七分相似的脸，声音一点一点阴冷下来：

“贤侄啊，你猜猜二叔我整日吊儿郎当，欺男霸女，凭的是什么？”

“……”

顾奢默而不语，心脏加速跳动。

要来了！

见顾奢不搭理自己，顾兴荣也不恼。

“凭的是……”

他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忽地弯下了腰，以一种渗人的角度看向顾奢。

嘴角忽地咧开：

“老子他娘的参过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