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跟着自己！

顾奢心间微惊，忙叫阿威躲入水草之中。

幸好此际黄昏时分，天光晦暗。

水中更是可视极低。

自己凭着食气天赋，几丈外就感知到了来人气味。

他们只怕还在闷头找寻呢。

顾奢凭着先发之机，迅速避开几个入水人搜寻的方向。

拉远距离后，缓缓朝着水面浮去。

在自己小舟的不远处，竟是有着一条大型画舫停在水面上。

船身后还跟着几条小船。

这是？

趁着换水的机会，顾奢遥遥瞥了一眼。

这画舫之上挂着钱氏旗号。

此刻船头几个小厮绷立如松，一眨不眨地望向水面。

时值深秋，他们依旧穿着难以遮寒的粗布麻衣。

水上寒气乍起，小厮们浑身直打哆嗦，却死死抓紧腰间绳索。

仿佛自己的命都吊在上头。

顾奢远远看着他们，想起村长说的。

所以，先前下水寻人的，就是钱府的摸宝人？

或者说……

摸宝奴。

摸宝奴和摸宝人，一字之差，天壤之别。

同样的极高风险，后者出事了至少还有亲人收尸，垂泪吊孝。

前者若死了……

换一个不就好了？

在水底苏醒的那一刻，顾奢就知道。

这是个吃人的世道。

“找到了么？”

一众小厮间，忽地走出一个身穿华服，看起来颇有贵气的中年男人，一脸严肃的问。

莫非是钱老爷？顾奢打起精神。

“回大管事的，奴子们已经下去潜过两趟了，没见这小舟上的渔民，兴是溺死了。”

执丈小厮翁生回到。

居然是个管家？

顾奢惊了，不愧是世家大族。

他以前就听说过，一些世家门阀的高等下人，可能会身穿模仿老爷的低配华服。

用以彰显其主人的财富和地位。

太豪横了！

想到自己这衣难蔽体的粗布麻衣，他忽地都有些眼馋了。

画舫船头，被叫做大管家的中年男人又瞥了小舟一眼，摆摆手道：

“再探查一番，日头快落下了，等到毒瘴起来，船上的人尽都该散……嗯？”

说话间，中年男人眉头一蹙，看向顾奢方向。

顾奢心间大惊，猛地潜回水中。

自己距离画舫这么远的距离，他是怎么察觉到的？

莫非这人是个武师？

“鱼么？罢了，等毒瘴起来，是什么都无所谓了。”

中年男人冷笑一声，挥了挥衣袍，起身回到船阁之中。

接着顾奢就听到了“咔嚓”的木板断裂声。

等他游得再远一些，就看见两个小厮手执铁槊，生生将他来时乘的小船打成碎片。

除了几块浮木，船体很快咕噜两声就坠入深水中。

“……”

顾奢眉峰微挑，但很快又恢复平静。

在这人命如草芥的时代，便真是恶意宰杀了渔夫性命，对这种世家大族恐怕也就是家常便饭吧……

还好，听那管家所言，至少他们不是冲着自己来的。

替村长的船默哀两分钟。

——回头再给他爷孙俩吃口灵瓜吧。

想着，黄昏将落。

天边已然暗沉一片。

顾奢从更远的距离探出头，已经听不清画舫上的声音。

只看见随着管家走开。

几个身强力壮，裸露筋肉的小厮嘿哟嘿哟地从船阁中推出一座巨大的漆黑长盒子来。

观其模样，竟是一口颇华丽的……

——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