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四十九 欢意少永夜恹恹(1 / 2)太兴二十年首页

山岁承赶紧跟他比低声的手势,“这位老哥,莫要声张。”

摊主有些不解地看了看头戴着花环的县太爷,和他身边年轻漂亮的大家闺秀的姑娘,稍稍控制了音量问道:“……山老爷这是?”

山岁承犹豫了一下,答道:“偷个闲,携内人逛逛街市。”这一声内人,和绰听得很受用。

摊主恍然大悟地道:“哦哦,原来是夫人,失敬失敬。诶,山老爷您于我有大恩,我哪里能拿您的钱?夫人喜欢就多拿几个!”

山岁承还是把钱递了过去,“老哥别客气,我不掏腰包,怎么向内人表诚意呢?”

摊主再次醍醐灌顶,“那好好好,我就收了。老爷夫人,好好玩!”

两人又往别处逛去,和绰挎着他的臂弯戏谑:“夫君,准备带奴家到哪玩呢?要不回家吧,奴家觉得闺房里最好玩了。”

山岁承捏了捏她的鼻子,“打哪学来的这些浑话?”

和绰又道:“奴家会的可多了,保准能让夫君雨温云润。”

“再青天白日地说这些,就休了你。”

和绰道:“青天白日说不得,是不是月华初上时便可说了?”

山岁承握着她的手腕,凑到她耳畔道:“殿下,您如今在柘城县,这穷乡僻壤可没人认得您是东宫大殿下。在臣的地盘上,若是臣命衙吏把您遣送回京,您可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和绰笑答:“好啊好啊,当了一年多的老爷,学会了当官的那一套是吧?好好好,奴家听老爷的吩咐乖乖闭嘴就是了。求老爷别把奴家槛送京师!”

山岁承扬了扬下巴,向和绰讲:“那边的是年轻姑娘们穿针比巧,也是乡下一贯的风俗。”

和绰憋嘴,“这热闹我就不凑了,长这么大我就没穿进去过针。山老爷,你不幸娶了个手拙的婆娘啊。“

山岁承一笑,“殿下心在万里江山,天下黎庶,无需在这些小巧上计较。”

“哈哈哈,我心里小得很,只装得下山老爷。只要夫君疼着我,护着我,旁的我一概不顾。”

刚刚到掌灯时分,二人便来到了县中一座小桥上,占据了一个观星赏月的绝佳位置。天色倏忽间暗沉下来,县中的人们也逐渐涌到了这片小地方唯一一处高地上。人潮熙攘,山岁承将和绰护在臂弯间,两人立于石桥栏杆之畔,看着天上繁星万点、银河横陈。

小河上一页小舟徐徐从一众河灯之中摇过,摇橹的老人家以沙哑粗劣的嗓音吟唱着《天河配》[MOU1]中的桥段。和绰被山岁承护在怀中,额边被他下颌的残须刮得微微发痒,周遭人声喧闹统统淡去了,唯有他的一呼一吸分外分明。和绰觉得她二人也如牛郎织女,总有一道看不见摸不着的银河横在他们中间,使有情人咫尺天涯。她如今的能力,可以短暂地搭起一座鹊桥,但仍旧是聚少离多。她不甘心,总有一天,这道银河必将化为乌有。

和绰转过身,一把搂上山岁承的脖子,贴上了他的双唇。

山岁承先是一惊,而后配合着她唇舌缠绵。和绰不满于如今的两地分散,山岁承又何尝不想与她比翼双飞?眼前的女子,那样耀眼,那样睿智,那样毫无保留地对他表达着爱意,山岁承焉能不动真情呢?和绰可是金枝玉叶的公主啊,对他一个草芥之人慷慨地尊重、提拔以及爱慕,这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可话又说回来了,她是天潢贵胄,她是时时刻刻把龙椅视为囊中之物的人,无情最是帝王家,这句话不仅说帝王家的男儿,女子同样适用。

和绰却是愈发地忘情,双手越搂越紧,急迫之意愈发明显。山岁承捧着她的脸颊终止了逐渐难以收拾的情势,“殿下,这是在外面呢。”

和绰双颊上已泛起绯红,双眸中微微闪动着水花,她拉起山岁承的手道:“那就赶紧回屋里。”

“殿下,”山岁承又拉住了她,“殿下如今独居东宫,若是生出什么变故无法收场,岂非前功尽弃?还是,莫要莽撞。”

“只这一天,只做一天的夫妻,不会有事的。”

山岁承摇摇头,“殿下,三思。”

话说得委婉,实则是摆明了的拒绝。和绰沉沉地盯着他,“岁承,你怕我。”

这并非是一句让人承认或否认的问句,而是陈述一个事实般,不容反驳。山岁承惊屹片刻,默然相对。和绰松了手,长叹一声,“为什么呢?是因为陈泊平吗?他如何对不起我,你都是知道的,我有仇报仇有怨还怨,并非是对天下生灵都这般草菅人命!”

山岁承示意她在人潮之中低声些,“殿下,您当年将臣派到柘城来,是不想让臣身处朝堂诡谲风云之中。微臣亦不愿因自己,而让殿下身涉险境,仅此而已。”

和绰望着他的双眸,“你一贯会说好听的话哄我,我只好是你说什么就信什么了。”她松开了山岁承,“也罢,我乘兴而来,兴尽而归,这就回去了。村头有我带来的护卫,不必麻烦动用你的衙吏。”

道是星桥鹊驾,经年得见,又道是,永夜恹恹欢意少。[MOU2]旧桥人潮,常为此情累。

隆虑一直在东宫住了大半年,才接回与宁府上,由与宁带着学步。和绰每逢休沐就来看侄儿,这天正好瞧见院落中与宁哈着腰拉着幼小的儿子,一步一步的挪,行状滑稽得很。见她来了,与宁赶紧招手,“快快,我受不了了,换你来!”

和绰笑着上前接过侄儿的小手,“你这没用的东西,才让你带了几天儿子,就忙不迭地往外推。”

与宁站直了腰板,揉着后腰答道:“我堂堂八尺男儿,骑得了快马拉得开硬弓,舞刀弄剑这么多年都没这么疲累过。哈着腰,轻手轻脚地磨蹭半个时辰,感觉骨头都要折了。”

“呸,你这是没经历过一晚上被孩子哭醒三四回。”和绰啐道,“行吧,苦活累活都我来,大侄儿,姑姑来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