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弘冀原本放松的神情瞬间紧绷,他的眉头皱了起来,眼神犀利地看向门口,仿佛随时准备迎接一场恶战。
而坐在他旁边的陈有良则是满脸惊恐,额头上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他紧张地看着李弘冀,嘴唇微微颤抖着,想说什么却又不敢开口。
望舒倒是显得十分淡定,她暗自觉得好笑,脸上却不动声色。眼看着对面的陈有良越来越坐立不安,冷汗都冒了出来,她好心地笑了笑,扬声喊道:“隔壁的客人,对不住了,房间是家兄定下的,莫要难为店家,还请进来一叙。”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如同一股清泉流淌而过,让人不禁心生好感。
李弘冀有些疑惑地看了望舒一眼,但还是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望舒的做法。
话音刚落,隔壁瞬间安静了下来。听了片刻,一阵尴尬的笑声在门外响起:“呵呵,不好意思,小的不知是娘子在此,多有得罪,还请娘子见谅,我就不进去了,我换个地方吃饭。这就走,这就走。”
望舒闻言,直接给晴雨使了个眼色,晴雨挑眉点了点头,大步走了出去。
陈有良想说什么,却看着李弘冀端杯品起了茶,无奈的将口中的话又咽了回去。只不过,眼中的焦急更明显了。
没一会儿,房门就又打开了,晴雨手中拎着一个男子的衣领,因晴雨个子不高,男子在她手中只能弯着腰,被迫跟着她走进了雅间。随着房门的关闭,晴雨也松了手。男子急忙站直了身子,虽然脸上陪着笑,可眼神却迅速的打量了一番房内众人。
第一眼无法忽视的落在了李弘冀脸上,随即就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战,急忙又将视线转到了望舒身上,看见帏帽的第一眼先是疑惑,后又变得惧怕,缩了缩脖子,才看向了离自己最近的背影。
“诶?舅父?”来人正是钱越,此刻看着陈有良的背影,一脸的惊讶。
陈有良站起身,恨铁不成钢的给了他脑袋一下,拉着他跪了下来:“郎君、娘子,这是小人的亲外甥,小的在世间只剩了这一个亲人,虽然不成器,还几次惹到了贵人,可小的斗胆,求贵人高抬贵手,莫要怪罪于他!小的愿意替他受罚。”
说完,就将头重重的磕在了地上,脸色很是苍白。
见舅父如此,钱越也知道明前的男人一定不好惹,和上次见到李至让的恭敬不同,这次在男人面前,舅父竟然多了很多惧怕。钱越心中大呼不妙,也急忙磕了个头,趴在地上不敢起身。
望舒冲着钱越努了努下巴,向李弘冀示意他就是陈有良的外甥。
李弘冀点了点头,起身走到陈有良身前,亲自将他扶了起来,还拉着他重新入了坐:“有良兄这是说的哪里话!刚才既然说了只论交情,那这郎君就也是自己人了,有良兄不用介怀。不过小辈们顽皮,不懂事罢了,慢慢教就好。”
陈有良闻言,心有所叹,斗胆对比下燕王和自己外甥,燕王好像只比他大二三岁的样子,可这差别怎么就如此大呢!
钱越看没人怪他,立刻换上一张笑脸,抬起了头。
“逆子!谁许你起来的!”陈有良一眼就看见了要起身的钱越,指着他厉声说道。
见舅父真的发了火,钱越急忙又老实趴了回去。
望舒见他能屈能伸的样子,差点儿没笑出声来。
李弘冀看了眼地上趴着的钱越,和陈有良说道:“可读了书?”
陈有良叹了口气:“这孩子也是可怜,我那妹妹刚生下他就撒手人寰,妹夫不念旧情,刚守满孝就迎娶了新妇。那新妇也是可恨,竟将越儿养成了这副样子!我科举归来后,想将他扳正,已然是晚了。他怎么说也是个富家公子,却连字都不识几个,哎!说起来,我真是对不起我那命苦的妹妹!”说到这里,陈有良还落下了泪来,捶着腿摇头不已。
望舒看着陈有良满眼的心痛,忽然懂了,其实他并不是刻意纵容,而是一心想要弥补,再不忍他受一点儿委屈。可也因此,造成了钱越如今无法无天的性子。真是可悲,可叹……
李弘冀思索了片刻,开口说道:“若是有良兄放心的话,可以将他交给我。我虽不敢保证能给他光明前途,但至少能让他重新走上正途。”
陈有良闻言,蓦的抬起了头,不可置信的看向了李弘冀:“什……什么?大王的意思是……”
李弘冀郑重点了点头:“让他跟着我,随我去润州。我教他本事,至于他以后想要留在我身边,还是去军中建功立业,都随他。”
陈有良惊喜极了,此时也顾不得尊卑,激动的拉着李弘冀的手直点头:“我……我……谢谢大王!”
早在李弘冀开口时,钱越就愣住了,后来听到舅父无意间脱口而出的“大王”两字,更是惊讶到了极点。大王?什么人能称之为大王?除了封了王爵的李德诚,就只剩下那些真正的皇室亲王了……
钱越偷偷抬起头,看向了上首位置和自己年岁差不多的李弘冀,这是……燕王?那……称他为“家兄”的那个小女娘,自称李善道侄女的李望舒,竟然是公主么?!!!
钱越的目光定在了望舒的帏帽上,白色的面纱挡住了望舒的面部,在他的记忆中,那个打得他周身痛了好几天的恶霸小女娘,虽然眉眼精致,可周身的霸道气息真是让他一辈子也忘不掉……原来,皇室的公主就是这个样子,太可怕了!以后戏文里那些尚了公主的状元郎,他可再也不羡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