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舒此时开口说道:“承栩这人表面上看着谦逊,其实骨子里骄傲的很。很多事,他明明可以再往前一些,可就因为这份骄傲,让他失了那一分向前走的兴趣。一力降十会是不错,可一巧同样可以破千斤。”
王朝朝看着还傻乎乎的看着望舒的郑慧画,笑着解释道:“望舒的意思是说,无论是勇还是智,他明明都可以做到最好,可因为从未遇过敌手,他就不屑于拿出最好的状态去应对。这样,不仅是轻视了对手,也是轻视了自己。”
望舒笑着看向王朝朝:“表姊说的对。不过,如今在关先生的点拨下,相信他也明白了。”
众人一起看向场中的刘承栩,正在和关仝交流的他,此时眼中更多了一份真诚,似乎真的和以往不一样了些。
正欣慰于他的转变时,身后一声不合时宜的声音响了起来:“什么轻视了这个又轻视了那个的!我看谁都比不过刘九郎,他轻视谁都是对的!”
望舒和刘榕嘴角抽搐的扭过头,看见义愤填膺的李观和,无语极了。这人……怎么越看越白痴呢?
燕鸣楼的热闹持续了一整日。成绩公布后,还会有专人将学子们的考卷誊抄下来,在一二层公开展示。因为自学子们考完全部题目后,燕鸣楼的一二层就开门迎客了,此时在楼外等着的百姓们纷纷涌进楼中,虽然三层以上还是限制他们进出,可在一二层内观看少年们的文章诗画,也是一件极为风雅之事。
晚间的宴席更是奢华,三层大厅被华灯映照得富丽堂皇,满堂的锦绣,让白日里看着十分庄重的厅堂显现出一派喜庆的氛围。
珍馐佳肴,美酒鲜果。乐师们在一旁奏起悠扬的乐曲,琴瑟和鸣,笛声悠扬,伴随着宴会的节奏,为这场盛宴增添了几分雅致。轻纱飞扬的舞者们随着音乐声翩翩起舞,她们舞姿轻盈,仿若仙子下凡尘,为这些整日沉浸在书海中的少年们带来了一场视觉的盛宴。
“这舞倒是和江南的很是不同。”望舒尝了一口果子酒,咂了咂舌。
刘榕笑着解释道:“这是时下最流行的《杨柳枝》,是由北方游牧民族豪放粗犷的民歌改编而来,是’健舞’,节奏明快,舞姿矫捷雄健。江南的舞多是’软舞’,节奏舒缓,舞姿也是优美柔婉。看起来区别还是挺大的。”
望舒点了点头:“确实是。我更喜欢这里的舞,看着就让人心生欢喜。”
刘榕笑着撞了撞望舒的肩膀,小声笑道:“你合该就是我们中原人,不过,以后做我们中原的媳妇儿也不错!”
望舒闻言顿时俏脸通红,看着刘榕笑道:“好呀,连你也取笑我!”说着就和刘榕闹做了一团。
笑过一场后,望舒红着脸看了眼不远处的刘承栩,少年俊俏的脸庞映着烛火明亮的光,笑着的眼睛和嘴角仿佛有种奇妙的魔力,让人看了就不想再挪开目光。
“榕娘。”
听见望舒的轻唤,刘榕好奇的凑近了些:“怎么了?”
“我该回家了。”
再热闹的宴会,也有结束的那刻。
在灯火通明的燕鸣楼映衬下,周围街道都显得有些黯然失色。酒足饭饱的众人兴致勃勃的和友人们道别,坐上各自的马车,向不同的方向驶去。
不过片刻,刚才还喧嚣热闹的燕鸣楼就沉寂了下来。虽然灯火依旧,可热闹过后的寂静仿佛有种无声的魔力,迅速浸染了整个燕鸣楼。此时,就连灯光也都显得暗淡了许多。
不再看燕鸣楼的方向,望舒放下马车的窗帘,深深叹了口气,看着从刚才开始就闷闷不乐的刘榕,望舒无奈的笑了笑:“再热闹的欢聚,也总有分别的时候。又不是以后都不再见了,你别这样。”
刘榕撅了撅嘴,倒是忽然有了一种李菀青的熟悉感,让望舒不禁轻笑了出来。
听见笑声,刘榕的嘴巴撅的更高了,连头都扭了过去。
“好了!”望舒拉起刘榕的手,安慰的说道,“我答应你,下次放假,我一定还来看你,好不好?”
“下次是什么时候?是和九兄一起回来吗?那就是还有一年呢!”刘榕郁闷的撇了撇嘴,“九兄的假期是快结束了,可望舒你又不用非要和他一起回去,说到底,你也不是书院的正经学子,晚些回去也没什么的!要不,你和菀青一起留下来,再玩些时日嘛!”
望舒拍了拍刘榕的手背:“我还要回一趟金陵,这一趟在王屋山给阿兄求的药制成了,我得给他送回去,亲自看他吃下去才能安心。算下来,这一来一回,等回庐山就要落雪了。”
刘榕叹了口气,深知在望舒心中亲兄长的地位,这次能在药制成后没有第一时间赶回金陵,而是按照约定来见母亲,已经是很难得了。
看着刘榕还是有些失落的眼神,望舒不由提议道:“不如,冬日时,你也去一趟庐山,庐山的冬景很美的,我们姊妹几人可以坐在暖阁中,围炉煮茶,岂不是美哉?”
“对呀对呀!”李菀青也拍着手说道,“榕娘,你去庐山吧!和伯母一起,我娘定能和伯母聊到一起的!”
刘榕有些意动,可片刻后还是摇了摇头:“恐怕不行。我阿姊七月末时得了一对儿双生,十一月时正好满百日,我母亲已经念叨大姊姊好久了,说届时要阖家去开封,参加我小外甥们的百日宴。”
望舒笑着说道,“这事儿更重要些。你且安心和家人团聚,以后机会有的是,我和菀青就在庐山,春日里的风景也极好,到时,我们带你去看桃花源。”
刘榕也终于笑了,是呢,以父母对自己的纵容,若是年后自己说想去庐山找望舒,也不是不行的。想通了,笑容也就更明媚了些,笑着和几人分享起了自己小外甥们的趣事。
“小时候就听过桢娘姊姊的名字,却从未见过呢。”望舒笑了笑,点着榕娘的鼻尖问道,“桢娘姊姊是长的和你更像些?还是和你九兄更像呢?”
刘榕揪了揪小鼻子:“阿姊和阿娘更像一些,用阿婆的话,母女二人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过性格嘛,却和阿娘完全不一样。许是因为是家中的长女,阿姊言行举止都极是妥帖,倒是和大堂姊很是相像,大堂姊是我二伯父的长女,和我阿姊年岁相近,两人自幼一同长大。要论姊妹之间的情分,我和阿姊的感情是不如她们两个的。毕竟,我阿姊出嫁时,我还没出生呢!”
想起两人之间相差十八岁的年纪差,望舒和李菀青好笑的摇了摇头,刘榕这话倒也不差。
“我阿姊自出嫁后,就很少有机会回洛阳,一直都跟着姊夫在外四处奔波,这些年才在开封安顿了下来,也是让我阿耶阿娘操碎了心。不过好在姊夫疼爱阿姊,两人又是表亲,要不然,我阿耶阿娘当初才舍不得将我阿姊嫁给他呢!”刘榕说着说着就笑了,看着望舒说道,“望舒,我阿耶阿娘对待孩子们可好了,只要是我们喜欢的,他们都喜欢。而且我阿娘说过,她可喜欢你了呢!”
“说什么呢!”望舒红着脸啐了一口。
李菀青有些不明所以,怎么正聊着榕娘阿姊呢,忽然就转到望舒头上了。
刘榕收起了笑脸,认真的说道:“望舒,我说的是真的。其实你不知道,不止我阿耶阿娘,就连祖父祖母,对于我九兄的心事都是知晓的。虽然我也知道,依照你俩的身份来说,以后的路并不会是坦途,而且有可能还有很大的困难。可从小到大,只要是我九兄决定要做的事,就一定能做成。你可以相信他,他一定会有办法的。”
望舒笑着点了点头:“我知道。而且,若是我喜欢的,我也不会坐等其成,我也会努力的呀。”
这是刘榕第一次听到望舒肯定的答案,顿时忘了自己是在马车里,高兴的一下子从座位上跳了起来,脑袋碰到顶棚才“哎呦”一声捂着脑袋坐了下来。
“怎么冒冒失失的!”望舒无奈的拉过刘榕,替她揉着头顶。
“我这不是一时高兴嘛!”刘榕笑嘻嘻的冲着一脸惊诧的李菀青做了个鬼脸,开心的捧着脸,享受着望舒的轻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