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耶,今天有没有感觉好一些?我看您的面色倒是比前几日更红润了些呢。”望舒每日早上第一件事,都是带着阿实来雍和殿中尽孝,一副乖乖女的样子,倒是让李璟脸上的笑意渐渐多了些,不再沉溺于爱子早逝的悲痛中。
“是好多了,吃了你拿过来的补品,还有你阿姨日日都要端来的药膳,想不好都难啊!”李璟笑着点了点头,如今已经不用王盛昌的搀扶,自己也能在殿中慢慢走上几步了。
望舒和阿实见状,赶紧走上前,一左一右虚扶着李璟:“阿耶,您别心急,慢慢来。前些日子毕竟伤了元气,这气要慢慢补才能补回来的。”
李璟笑着摇了摇手,扭头冲着阿实说:“就你那小身子板,还想扶阿耶啊?”
阿实不服气的嘟着嘴:“阿耶,您别看我矮,可阿实有乖乖的跟着潘师傅练功哦,我如今可结实了呢!”
一番话逗的李璟哈哈大笑:“好好好!阿实最听话了,是阿耶的好孩子。”说完又看向望舒,“永嘉啊,阿耶还没那么老,身子也康健着呢,吃了好些日子的药膳和补品,如今也只是力气还没有完全恢复罢了,你可别把阿耶当成病人!”
望舒抿起嘴笑了笑:“您还正当年呢,当然不老了。不过就算是阿实,身子不舒爽时也要好好将养呢!您可不能仗着自己底子好就不听医嘱啊!”
“哈哈哈!”李璟无奈的摇头失笑,“你都管起阿耶来了!好,听你的,不走了。来,扶我坐下吧。”
两人扶着李璟在椅子上坐好,这才笑着坐在他身边。
“阿耶,您现在身子渐好,我也放心多了。”望舒看着笑眯眯的李璟轻轻叹了口气,眼神渐渐变得悠远,“阿耶,我前些日子里听盛唐姑母说,自阿兄离开以后,阿嫂就一直不思饮食,夜不能寐,眼看着已瘦了一大圈。我这心里实在是有些担心阿嫂,怕她一直折磨自己,再伤了根本。”
李璟闻言也叹了口气,作为过来人,他是非常能理解那种感受的。而且,何家大娘是儿子一直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可她毕竟是儿媳妇,自己也不能亲自开解,如今看来,几个妹妹的开解,并不能让何家大娘真正开怀。
“永嘉啊,你阿兄走了,可活着的人还是要继续生活。你去陪陪你阿嫂吧,也替阿耶劝劝你阿嫂。你和她一向要好,我想她会愿意听你说的。”李璟看着小女儿,从小就比别人更聪慧的她,应该能让何家大娘解开心结吧。
望舒犹豫了片刻,看着李璟点了点头:“好,我答应您。可您也要答应我,我不在宫中的时候,您可不能不听太医令的话,该吃的药,一点儿都不能少。”
“好,阿耶保证。”李璟笑着点了点头。
“阿耶,我也去!”阿实立刻举手说道。
“你阿姊去是有任务的,你去做甚?”李璟不同意的摇了摇头。
“我也去劝二嫂!”阿实一蹦三尺高。
望舒看着李璟面上有些不舍,急忙按下了弟弟:“阿实,你乖乖的,这个任务阿姊自己就可以了。你是男子汉,女儿家的心事,你也不懂啊!不过,阿姊呢却是要给你个任务的,你能完成吗?”
“什么任务?”阿实瞪大了眼睛看向望舒。
“阿姊不在宫中时,就由你每日早上来雍和殿中,要看着阿耶,陪着阿耶,让阿耶按时吃药,而且不能过度辛劳。”望舒点着阿实的小鼻子说道。
阿实想了想,最终点着小脑袋保证道:“好吧,阿姊放心,阿实一定完成任务!”
一脸严肃的小模样,让望舒和李璟都有些忍俊不禁。
从雍和殿中出来,望舒长舒了口气,终于可以出宫了,昨日听了刘承桦的话后,望舒就有了这个计划,还有什么比自己住到荣王府中更方便的探查之法呢?
当然,出宫的事情还不能自己主动去求。如今,阿兄新丧,父亲悲痛之中伤了元气,整个皇宫都好像弥漫着一层紧张的气息。若是这时自己提出出宫小住,即使是以缅怀阿兄的名义,可毕竟容易招人话柄,毕竟自己常年不在宫中,定会有人说自己是心野了,而且也容易引起幕后之人的怀疑,担心自己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如今,由李璟亲自开口,打着陪伴阿嫂的名义出宫,就顺理成章了,既不会打草惊蛇,也能劝慰阿嫂,一举两得。
不多时,李璟让望舒出宫去荣王府陪伴荣王妃的消息,就从雍和殿传开了。为了不让程青萝担心,望舒没有说实话,所以包括程青萝在内的宫中之人,也都丝毫没有怀疑望舒出宫的目的。毕竟,荣王两口子一向受到李璟厚待,如今李弘茂没了,整个荣王府没有继承人,也就剩了何家姊妹二人。又因为李弘茂的早逝,何大娘眼瞅着日渐消瘦,许多人都担心她就这么跟着夫婿去了。所以李璟的这道旨意,也并不让人感到意外。一向牵扯到二皇子的事情,在他那里都是顶顶重要的。
所以当天下午,望舒就乘着马车来到了如今已经被改唤作“荣王府”的二皇子府中。
因为何以雅还在病中,所以只有何以南率领王府的仆妇们在王府门前迎驾。
望舒扶着香雪的手臂走下马车,看着何以南笑了笑:“孺人辛苦了。”
何以南低头福了福,眼角微红的微微一笑:“公主言重了,本就是妾应做的,当不得辛苦二字。”
望舒亲近的拉着何以南的手,一边往府中走一边问道:“自回京以来,事情一件接一件的,都没顾得上好好和你打声招呼,如今得了旨,来阿嫂这里相陪,终于也有时间可以和两位嫂嫂好好叙叙旧。”
听见“嫂嫂”的称呼,何以南急忙退了半步,半福着身子说:“妾不是二皇子正妻,可当不得公主这声嫂嫂。”
望舒笑着将何以南扶起身,拍了拍她的手说:“阿南姊姊,你与阿雅姊姊同时入府嫁与我阿兄,对我来说,你们都是一样的。那些身份地位的区别是给外人看的,关上门,我们就是一家人。”
何以南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牵着望舒的手继续往前走:“多谢妹妹,可人啊,要清楚自己的位置,我很清楚,我和阿姊不一样,所以从不奢望别人也像对待阿姊那样的对待我。妹妹的厚爱,我铭感于心,不过这样的话以后可不要再说了,若是让外人听到,就要非议我们王府没有规矩了。”
望舒笑了笑,转了话题问道:“阿雅姊姊可还好?”
何以南闻言,长叹了口气:“阿姊很不好。每日的饭食用的不到十分之一,睡的也不好。我每次去看她,不是将自己关起来不见人,就是对着人不说话的垂泪。我也是没有办法了,才厚着脸皮去请了长公主们,可不论长公主们如何劝解,阿姊人前听话的点头,可等人走了,就又不吃东西了!公主,我真怕阿姊就这么跟着郎君走了……”说到此处,何以南忍不住扭头落下泪来。
望舒紧了紧握着的何以南的手:“放心,我这次得了圣旨,可以多住些日子,定每日看着阿嫂多用些饭食。”
何以南感激的看向望舒,不顾望舒的阻拦又行了一礼:“多谢公主!”
走了不多久,就来到了王府后院的正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