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动了动左手的小拇指，垂下眸，他与阿棠今日经过这一遭，阿棠都没这么依赖她，会像如今这般黏在他身边撒娇。

他解下围裙，放在一旁，把抱住王桂芬的顾舒棠薅下来，带着她去水井旁洗手。

抓敌、特一事令纺织厂大院对厂长家新来的养女好奇了一段时间，见了顾舒棠总会？走上去拉着她多聊一会儿。

大院新鲜事儿不少，顾舒棠这事半个月后就被另一家的八卦压下去，赵家竟然把家里十三岁的女儿定给一个二十五的当兵的小伙儿，这可惊掉大院一众人的下巴。

这年头虽然还有一些人执着于给儿女定娃娃亲，可哪一家会用自家未成年的女娃配一个成年男人的？

大院的人无比揣测赵家答应的原因，觉得八成是当兵的那家给了厚重的彩礼，赵家那对贪心的父母才肯给秀气的赵永盼早早订下了亲事。

他们略有耳闻当兵那家人私底下有些许迷信，悄悄找了神婆算命，算出他家儿子与赵永盼的命格相合，赵永盼的丈夫日后必定贵极人臣。

纺织厂的人只觉得那家人被猪油蒙了心，赵家那丫头年岁还小，未来的日子长着呢，那家人的儿子硬生生得等赵家丫头成年才能娶上媳妇。

赵永盼也是不乐意，自己小小年纪就被配了出去，还是一个比她大了将近一轮的当兵的。

将来他成了老头子，她还风华正茂，赵永盼一百个不乐意，碍于她生存全靠父母，委委屈屈地接受了。

订婚那一天，特地躲出来找雷涵意诉苦，被出去买盐的顾舒棠听了个正着。

她倒是没冒然出声打扰他们，只当是听了个乐子。

赵家给女儿订亲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时候，刚好到了上学的时候。

顾舒棠入学那天，沈父与王桂芬特意请了一个上午的假，把顾舒棠送去了小学，沈邵言也跟着他们先把人送入教室再转身往对面的初中去。

小学放学的时间比初中早一些，沈邵言不放心她自己回家，便让顾舒棠在教室等二十分钟，他再到她教室去找她。

这个时候的学校看管得不严，沈邵言进小学并不会有人阻拦，从那以后，顾舒棠上下学都是跟沈邵言一起，直到沈邵言上高中。

米家三姐妹与沈邵言同岁，也在同一所初中念书，她们早上总会特意在大院的榕树下等着，等到顾舒棠兄妹俩出来，才装作巧合跟在后面一起去学校。

晚上也是慢吞吞出校门，总能刚好碰到顾舒棠，一起回纺织厂大院。

渐渐的，她们习惯跟在顾舒棠后头，顾舒棠学习的时候，她们也拿出自己的作业本各做各的。

在沈邵言教顾舒棠一些课本没提过的科学小知识时，她们也凑在一起听，就连休息时间也在费力思考，完全把赵永盼抛在脑后。

没有跟以往一样，除了吃饭睡觉，一门心思盯着赵永盼，而是跟着顾舒棠学习，生怕自己会落下小自己三岁的顾舒棠一大截。

跟在顾舒棠与沈邵言屁股后面，听着他们两个讲着课本上从来没有的有趣的知识，原来知识还能教会人造肥皂。

米家三姐妹觉得先前针对赵永盼的时间浪费得不行，赵永盼依然在她们眼里可恶又矫揉造作。

可是她们再针对赵永盼，赵永盼也不会变个样子，甚至会在她们欺负她的时候，变成众人怜悯的对象，她们何苦担这个恶名？

还不如跟在顾舒棠后面学一些有意思的知识。

顾舒棠高一的时候，沈邵言就已经高中毕业入伍当兵。

一直陪在她身边的哥哥忽然离开家，顾舒棠一开始有些不习惯，总会下意识地喊沈邵言的名字，像以往那般朝他撒娇，请他帮忙。

过了一个月，顾舒棠已经适应了哥哥不在身边的日子，倒是王桂芬不习惯儿子离开的日子，空闲在家的时候，总会看着他的东西发愣。

顾舒棠见了总会缠着王桂芬，朝她撒娇，请她帮一些小问题，每当这个时候，王桂芬就会从想孩子的情绪中抽离，见到顾舒棠那长开的脸，把对儿子的思念转换成对她的怜爱，更在乎顾舒棠了。

再忙也会挤出傍晚的时间，跟顾舒棠或在家或在食堂吃一顿晚饭。

转眼间顾舒棠已经考上了平城本地的一所大学的中文系，而沈邵言入伍多年，没有回过一次家，只有每月不停的书信寄回平城。

赵永盼这些年一直在暗自跟顾舒棠较劲，想要激起她的怒气跟以前的米家三姐妹一般，在外人面前失态欺负她。

只是顾舒棠高中之前，沈邵言一直待在她身边，守着她，丝毫没有其他男孩那般嫌弃带妹妹会影响到自己的玩乐。

顾舒棠不接茬儿，赵永盼迫于沈邵言的在场，不敢再过分。

毕竟沈邵言在大院因为护妹出名，曾经把一个嘲笑顾舒棠农村来的男孩打得满地爬，丝毫不怕打出事。

赵永盼怕他会打她，一直很收敛，好不容易等到沈邵言当兵离开平城，顾舒棠身边又有王桂芬，跟母鸡护崽一般护着顾舒棠，她无从下手。

并且不知怎的，以欺负她为乐，用自己的丑陋衬托她的善良的米家三姐妹转了性子，不再盯着她不放，而是忽略了她这个人的存在，一心跟在顾舒棠屁股后面。

沈父为了按实顾舒棠是顾城生的女儿的身份，时不时请顾城到家里坐坐，顾城感念沈父当日帮他女儿一把，也欢喜地到沈家做客。

顾舒棠渐渐与顾城熟悉起来，对这个人并不排斥，顾城对这个名义上的女儿，就像是对自己家里的后辈一样慈爱，每次过来都带了一大堆特产。

即使每次大包小包带着乡下新鲜的吃食到沈家换回几大包精品糕点跟衣服布料，

被顾家村的人挖苦用一堆破烂上被他舍出去的女儿家里换好东西，

他也没有理会外人的闲言碎语，仍自带着城里少有的东西进城，他每回到顾家做客时，发现顾舒棠对餐桌上他带来的土特产，比如榛蘑之类的，格外钟情，连肉都不咋吃。

顾城感念沈父一家对他的帮助，以及每回给他带回家的礼物，尤为卖力寻找乡下的特产，就连家里养着的土鸡蛋都被他攒着带到沈家。

他看着与女儿同岁的顾舒棠，心中想着他的女儿如今会不会跟舒棠一般高大，她在香江那边吃得习不习惯，不自觉就会把对顾糖的爱带到顾舒棠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