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不断,这一下,便没了个停,文庙之行倒是暂且搁置,几人在独孤府盘桓半日,吃过了午饭,这才决意离开。
临别之际,李伏蝉忽然偷偷拉过费鸡师,轻声耳语一番,费鸡师越听越是费解,眉头皱起,但是李伏蝉既然如此嘱咐,那必然有他的道理。
李伏蝉看向独孤遐叔,正色道:“独孤兄,我与鸡师公略通医术,我观你面色晦暗,双眸凝涩,平日可有疲惫嗜睡,恍惚萎靡之况?”
话音刚落,轻红担忧的目光便看向了独孤遐叔,此次归家,自家夫君的脸色确有异常,只是那股鲜少出现的激动与愉悦令自己暂时忽略了这一情况,如今再听李伏蝉提起,轻红不禁关切道:“夫君,你可是身体不舒服?”
独孤遐叔愣了愣,听到几人的询问这才仔细回忆起自己近日的身体状况,随即猛然一惊,“确是如此,近日来总觉恍惚,读书每每不觉间入睡,往常一日可以记忆的东西如今需两三日之久,我还以为是我读书太过劳累,以致如此,难道,是我病了?”
李伏蝉不动声色,暗道一声果然如此,却面带笑容安慰道:“独孤兄,嫂夫人,莫担心,时逢梅雨,湿邪困阻气血,人易倦怠,加上独孤兄读书刻苦,劳累过度,从而神思不足,精疲力乏,这是正常之事,不必担忧!”
说话间,李伏蝉拉过费鸡师,道:“鸡师公是医道大家,若不放心,让鸡师公给你把把脉吧!”
小夫妻二人俱是看向费鸡师,若不是李伏蝉在前,看着不修边幅的鸡师公,两人恐怕还会有所质疑,但此刻,两人皆是深信不疑,轻红连忙道:“麻烦费先生了!”
费鸡师点了点,笑道:“不麻烦,不麻烦。”说话时,便已经搭上了脉,只是片刻,费鸡师面色奇怪,忍不住抬头看了看独孤遐叔这对小夫妻,发觉两人面上担忧的神情,又瞥了一眼李伏蝉,只见李伏蝉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费鸡师这才大笑一声,轻松道:“无事,无事,确如伏蝉所言,你啊,用功过度,思虑过杂,加之这南州的天气燥热多湿,久而久之,便有了如今的症状。”
虽听闻并不是多大的问题,可轻红还是担忧道:“费先生可有治疗之法,还请先生为我夫君诊治!”
费鸡师一顿,面露为难,看了看李伏蝉,见其忽然走上前,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笑着递给了轻红,道:“嫂夫人,这是我来南州后,发觉天气燥热多湿,与鸡师公特制的丹丸,”又看向独孤遐叔,嘱咐道,“此药对独孤兄你的症状有益,你且带在身上,每日服用,若还无见效,你便来司马府寻我,鸡师公会再为你开药。”
好似想起什么,李伏蝉又补了一句,“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孤独兄你近日读书,晦涩难明,不如在家休息几日,待完全恢复再回文庙吧!”
小夫妻俩当然直接答应,又千恩万谢的接过药瓶,只有费鸡师眼神古怪地看着那熟悉的小瓶,好在李伏蝉事先交代,他倒也不曾多言,只待离开此处,再做询问。
再之后,交代好用药之事,几人便准备离去,李伏蝉看着非要相送至门前的夫妻俩,雨声嘈杂,水幕朦胧,小夫妻俩站在那,相互依偎撑着伞,和和睦睦,正是一对令人羡慕的夫妻模样。
李伏蝉想了想,才道:“独孤兄,我与你一见如故,之后所有何事困扰,但寻我无妨,伏蝉必鼎力相助!嫂夫人也是,若遇难事,也可来司马府求助!”
这番话,又得到独孤遐叔与轻红的感谢,几人这才离去。
街道转角,李伏蝉撑着伞带着成乙,费鸡师独撑一把伞,却是忽然靠近过来,总算是忍不住心中的疑惑,问道:“伏蝉,我给那独孤小子把过脉,那哪是什么天气与用功过度导致的神思不足,他那是被人下了迷药啦,虽剂量不大,但看他模样,显然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了,你为何让我瞒着他们啊?”
李伏蝉笑了笑,停下脚步,雨声哗啦啦响个没停,李伏蝉四处张望,寻了一处屋檐,拉着两人避了避雨,这才道:“鸡师公,我与阿兄行走江湖,碰到的那些下毒使迷者不计其数,所以身上常常带着克制此类阴损伎俩的丹丸,尤其是与鸡师公你认识之后,你还为我改进了那丹丸的药性。”这便是鸡师公一眼认出了李伏蝉所给出丹丸的原因,那是他与李伏蝉共同研制的解毒丹。
李伏蝉回头看了看雨幕中已经变得模糊的独孤府,心生感慨,“独孤兄是个读书人,一心读书考取功名,家有娇妻,这三年却也不惜居于文庙之中,平常也不与外人接触,故难与人结仇,又有何人能害他,可他这迷药之害,却已有些时日。看来,或许是他所居文庙的问题!”
李伏蝉顿了顿,看着费鸡师,道:“至于何为让鸡师公瞒着他,是因为如今省试在即,若点出有人在加害他,恐怕扰了他学习的心思,而且,也会令他之妻徒生担忧,那解毒丹对他有用,我既然也知道了此事,定会追查到底,我已经嘱咐了他这几日留家,想来他也会过些时日才回文庙,待我们回去告知阿叔此事。明日,我会先去那文庙走一遭!”
“原来如此!”成乙忽然说了一声,原来,他耳力非凡,李伏蝉拉着费鸡师耳语时,瞒得过独孤遐叔夫妻俩,却瞒不过他成乙,何止费鸡师纳闷,他也一样疑惑,不过,他是成乙,那个最信任李伏蝉的成乙,故他从不会问,李伏蝉也总会主动告知。
既然知道了李伏蝉的打算,几人再无疑惑,顶着大雨,向着司马府,一路快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