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父亲商量发动了几次奇袭反而势如破竹,抓获两名敌方将领,如此一来,很难不怀疑是朝中有人泄露了行军路线的情报。”
徐均承换了条腿曲着,正容肃色,声音沉了下来。
“我刚呈上俘虏画押的口供,叶诠就来打断,上奏兵部主事廖彭冲,昨日于府中书斋自焚身亡。哼,动作可真快。”
宋归慈:“大燕这位叶相似鹰,耳目敏锐反应迅速,壁虎断尾,弃车保帅,这是他惯用的手段了。”
徐均承拧眉,“但这个节骨眼发生这种事,陛下不可能看不出来啊。”
宋归慈摇了摇头,“你远在西北不知朝中景象,京内叶家独大,又帮着三皇子和太子斗法,陛下未必容得下他,然叶诠这个位置,牵一发而动全身。”
“如今国库并不充盈,陛下早有废除井田制的打算,百姓农户多服劳役于公田,其收入全部为领主所有,再由朝廷向这些世家收取大部分的税。”
“但这一层层一阶阶,世家从赋税中瞒报抽取的油水,够再建一座国库。”
徐均承攥起拳头,横眉冷目,身上的肃杀之气让山云警觉的睁开眼睛。
“我大燕男儿在西北拼血厮杀,这些个国之蛀虫倒在这吃得一个赛一个肥!得亏有你在户部盯着,才没让派发前线的军饷和粮草断送在他们嘴里。”
宋归慈神色平静,伸手挠着山云的下巴,令它舒服得抬起脸打呼噜,继续道:
“陛下推行变法,是要将那些公田拆散,允许土地私有买卖分于百姓开垦,再以合理数额直接向农户征税,这无异于一点点从犬口里夺肉。”
“现在叶诠在,他们尚且以他为首按规矩上交赋税,若是这头排的犬被陛下宰了,惊了剩下的犬捂着金碗不吐钱,国库岂不是捉襟见肘。”
宋归慈掀起眼皮看他。
“你入京时,可瞧见宣武门前面在建造的阵仗。”
徐均承还有印象,“你是说那个已成型的高台,看起来费了不少人力。”
宋归慈给山云一个枇杷当小球玩,慢条斯理补充道:
“还费钱。陛下令工部建造宝相台,大兴土木,定于端阳之日前完工,当日陛下将亲临登台,昭显圣恩福泽百姓。如今主办这桩美差的,是叶诠大儿子,叶孚。”
“这个节骨眼,你让陛下怎么处置叶诠。”
徐均承沉默片刻,“难道我那一份供词就白送回来了?”
“不至于,虽然暂时动不了叶诠,但陛下不会介意给他找点麻烦,敲打敲打宰相手边的官员。”
“可谁愿意趟这浑水?”
“我啊。”宋归慈轻笑,“不出一日,陛下便会下旨,命我侦办廖彭冲的自焚案。”
宋归慈在朝堂上被陛下按着头,乖顺办事久了,似乎让叶诠淡忘了自己手上曾经沾染了谁的血。
宋归慈摸索着腰间的血玉,眸色渐深,如暗渊之寒潭。
他的恨并没有消失,只是学会了藏在更深处,直到对方有一天望进他眼底,被那股恨意深深攫住,死死咬下血肉吞噬全部罪孽。
水榭中沉寂了片刻,徐均承脑海中,蓦地想到一个人。
“说起来,我都回来两日了,也没见叶檀来打招呼,那小子现在做什么官呢这么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