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尽全力压下嘴边的为什么,因为问出来只会被公子嫌弃蠢笨,樊楼的掌柜怎么能蠢笨呢,必是唯公子命是从。
“是,公子。”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
宋归慈偏过头,“你很不情愿?”
“没有呢,公子。”
“很好,你掀一次,年末的红利就给你涨一成。”
“苏堂手劲大,必把桌子掀出门外!”
宋归慈很满意,这才不紧不慢地往欢呼的人群中去。
留在原地的这位年轻掌柜今日发觉,在揣摩公子心思的道上,他还有漫漫长路要走。
圆台上,徐均承凌空拔刀出鞘,持长刀犹如电曳,直斩海水如云雷。
一柄未开刃的刀,被他挺出了刀锋炽盛,意气定江山的气势。
令围观宾客忍不住高呼,有诸般英雄男儿卫国,实乃大燕幸事。
刀锋幻有黄沙风霜破风而来,萧婉望着那个锐利黑眸的豪情身姿,如苍松,似骄阳,是她在壮丽深宫,在华美府邸,从未顾盼过的另一种绝色。
萧婉心中的震颤,在到达永定河的小画舫前,还久久未能平歇。
以至于在徐乐瑶问她,对五人分二舫有何意见时,萧婉遵从内心,纤指直指徐均承。
“我要与他同乘。”双颊飞红,真诚而直白。
徐均承抬眉,手足无措,“这要选吗?不是你们三个姑娘一船,我和贺安一船?”
江应巧看看天,看看地,不参与发表意见。
徐乐瑶目光转了一圈,“那我和公主、哥哥同船。”
徐均承:“!”
还要开口,就被妹妹拉到一边,捂着嘴对他耳语几句,徐均承直起身体,睁大眼睛望向宋归慈。
那表情似在说,你小子?居然有人愿意追?
最终咬咬牙,罢了,为了好友后半生不至于孤独终老,他顶着萧婉如有实质的目光上了画舫。
徐乐瑶跟上他,回头朝江应巧扔了个眼神。
江应巧表情有些生硬,决定把难题丢给宋大人。
“大人若不想同乘,我就不上去了,免得扫了雅兴。”
不等她说完,宋归慈抬脚上了画舫,江应巧沮丧地低下头,去踢岸边的石子。
“还不上来。”宋归慈站在船头,朝她伸出手,“要我扶你?”
江应巧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走过去,有意双手提着裙摆空不出手,跳过了船舷,船头微微晃了晃,在河面上荡漾出一圈圈凌波。
宋归慈没说什么,收回了手往画舫里走。
船舷离岸,悠悠向永定河飘去,红棚两侧的河畔是京城夜色灯火,有丽人从阁楼里探出身来挥着彩帕,声声词曲唱调在碧波中掩映。
江应巧趴在舱中窗前,在桂棹荡水和丝歌不绝的舒响中渐渐放松下来,掌心轻轻揉着小腹,试图让胃舒服一些。
耳边又响起叮铃咣啷,瓷器碰撞的声音。
江应巧寻声望去,宋归慈抬着袖在里面摸了好一会,才从一兜子药里找到消食化滞的那瓶,沉默地放到她手边,然后坐回去。
江应巧拿着那瓶药,突然轻轻地笑了。
“大人出门,随身带这么多药?”
他揣着手,神色自然,“以备不时之需。”
“平日是居风带着,最近他外派办事去了。”
江应巧倒出一颗吃下,继续问:“那有没有上火后,能去心火的药。”
宋归慈顿了顿,居然真的又在袖子里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