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墨翘着腿,嘴角的笑慢慢耷落,目光虚化的盯着空气,声音轻缓下来。
“我家郡主,遇到事从来都只会躲在我后面,万事只会喊朱墨,从不会挡在谁面前出头,娇娇柔柔,低眉顺眼,任人揉捏搓扁。”
“明明该是身享尊荣的郡主,却像生下就是来吃苦的。蛰伏京城多年,我明里暗里为她解决了多少麻烦,日常起居我照顾,府上的暗探我清干净,买画纸颜料没钱了我省吃俭用替她打算,就连宋府的马车,我都好几次冒着被撞死的风险为她拦下,整日陪她丢尽脸面。”
云乔在身体里沉默着,出奇的安静没有说话。
江应巧隐约感受到她的情绪,忍不住问道:“你看不起她?”
朱墨锐利的目光射过来,“我就是看得起她!所有人笑话她,轻贱她,我都没管,就是盼着什么时候她能先看得起自己,起来反抗!”
她意识到自己过于激动,别开眼。
“偏偏只有叶芳菲那次,我后悔了,我当时就该将那女人的手指一根根剁下来,拿到郡主面前说,要这样,别人才不敢轻贱于她。”
朱墨深呼吸,揉了揉两边的额角,“郡主画资聪颖,有些地方却笨得很,她自学不会,得人教。结果呢,要教的时候就换人了。”
“你对着画像跟人嘀嘀咕咕那晚,真当我耳聋眼瞎啊。”
“……”
半晌后,朱墨再次看向她,“郡主听到这些话是什么反应。”
江应巧垂眼认真感受了一下,沉默片刻道:“她也不想理你了。”
朱墨轻哼了一声,起身推门钻出车。
江应巧觉得两个人像在闹别扭,抿了下嘴角,“她应该不是那个意思。”
云乔气冲冲道:“管她什么意思,反正我现在跟她对骂不了,要不然我让她见识一下本郡主有多口齿伶俐!”
随后一想到以后也不能亲口骂,更气得在江应巧耳边哇哇乱叫。
朱墨出来坐到姚罡旁边,漫不经心看着街道上人来人往。
他们都知道,过不了多久,这份伪装的平静就会被打破,除了老幼妇孺,所有人都会穿上盔甲,手握刀枪起义,共谋这半壁山河。
“少统领。”
姚罡牵着缰绳,面色微沉,“荆水崖边看郡主行径,属下认为,尚不可将光复大任的希望都压在她身上。”
他有这种顾虑也是正常,郡主跟敌方要员关系密切并不是好事,日后开战,她若举棋不定便会满盘皆输。
朱墨撑着脸,目光清醒而近乎冷酷。
“身在曹营心在汉,又能怎么办,二皇子后代统共就这么两位,将人看牢了借个名头,我等与父亲能替她把江山打下来不就好了。”
她凉凉扫了男人一眼,暗含警告:“回去少跟父亲多嘴。”
姚罡低下头,眼底掠过一丝幽芒。
马车离开人口密集的城镇,在山道平川行驶半天时间后,黄土地平线上出现一座城池,上书“洪郡”二字。
城门口,一队寒光铁甲的兵马,在烈日炎阳下伫立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