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梁思辙在见到她们,尤其是当陈婉也同秦芝韵一起出现在他对面时,他的脸上明显浮现出了一抹惊愕和难以置信,他一直以为被泼的那个人就是陈婉,更何况红穗也在她身旁,不然他为何会如此大动干戈呢。
在看到陈婉的一瞬间,他心底的怒意便退了七八分,望着陈婉身上和被泼的女子身上如出一辙的翡翠裙,他随即便想到今日晨间出门时齐柠菀的确同陈婉穿着同色的裙子,是他关心则乱,又见红穗在她身边,故而先入为主地认为那被欺负的女子便是陈婉。
可即使不是陈婉,换做是任何一个女子,都不该被如此对待,大庭广众之下泼人脏水,对于这些未出阁,名节比天高的千金小姐们来说,无异于将她们的脸面狠狠践踏在地,尊严扫地,更何况这个人还是他至交好友的胞妹,这样做不仅是对齐柠菀的欺辱,也是对他的蔑视与不尊重。
因而,在看到不是陈婉后,梁思辙虽然怒意稍有减轻,但却没有完全消退,他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中捞出,语气冰冷得能冻结周围的空气,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寒意:“秦小姐,这便是你们都督府所谓的待客之道吗?如此轻慢无礼,对待你亲自出面、诚意相邀的客人,这便是你的待客之礼?”
这事确实是秦芝韵吩咐的,可她也没料到梁思辙会突然从外院过来啊,想到这,她下意识将目光投向白檀,她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在了一众小姐的中央。
事实上,白檀也吃惊极了,可她吃惊的不是梁思辙的到来,而是趴在地上的人。陈婉是已婚妇人,按理应该和秦芝韵走在最前面的,她从澄心阁出来时,也的确看到她带头走到了人群前面,怎么这会儿趴在地上的还是那齐柠菀呢,想到这里,她的心中充满了疑惑,可面上却丝毫不显,对于秦芝韵投过来的目光,她微不可察地冲着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秦芝韵被心仪的男子如此直接而尖锐地质问,还是当着这么多闺阁女子的面,她顿觉颜面扫地,心中的恼怒如同被点燃的火种,迅速蔓延开来。
她脸上的笑容变得僵硬而勉强,仿佛是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维持着表面的风度,“梁大人,这其中或许有些误会,我……”她的话语中带着一丝颤抖,却仍试图为自己的行为辩解。
然而,梁思辙只是冷冷地看着她,那眼神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直达她的内心,正当秦芝韵想要再次开口辩解时,一个年老又严厉的嬷嬷急匆匆地从青砖小径上赶来,打破了这尴尬而紧张的氛围。
那嬷嬷身着深色的绸缎衣裳,头戴银饰,步履虽急却稳,一看便知是都督府中的老人。她走到梁思辙面前,恭敬地行了个礼,开口道:“给梁大人请安,老奴是都督夫人身边的婆子,都督夫人此刻正在迎客斋陪着众夫人,特意让我过来迎迎诸位小姐。
没想到竟发生了这样的事,这的确是我们没有管束好下人,这么重要的日子竟让她们冲撞了尊贵的客人,真是不好意思。改日我们定当上门给齐小姐赔礼道歉,还望梁大人海涵。”
这嬷嬷不愧是都督夫人孙氏身边的人,看她的穿着打扮,举止言谈,无一不透露出她的身份与地位,竟能越过秦芝韵当众开口。
她一句话说得极其圆滑,既表明了都督府的歉意,又巧妙地转移了话题,将责任归咎于下人,同时还不忘提醒梁思辙,都督夫人正在迎客斋等着,暗示他不要在此多做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