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不懂。”橘子很是丧气。
自从她离开那栋房子后,听不懂的事情就越来越多。
“听不懂就对了。”张紫娴笑着说:“就是因为你不懂,我才会说给你听。”
橘子不解地看着她。
“你是柏蒂娜的朋友?”她上下打量着她。
“柏蒂娜?”橘子皱眉:“我只知道血腥魔女”
张紫娴忍不住笑了出来,血腥魔女?这又是什么?
“你上过学吗?”她问。
“什么是上学?”橘子好奇地反问。
张紫娴被问住,再次看了叫橘子的黑发少女一眼,这是连六年义务教育都没有接受过的深山少女吗?
“虞霈吃过饭了吗?”她问。
橘子刚想开口回答
“橘子!”
一声带着不悦的声音从别墅门前传来,张紫娴抬眼看去,虞泽的女友,那位大名鼎鼎的异国公主朝她走了过来。
那是虞泽选择的女人,仅仅这一点,就足以让张紫娴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她一头灿烂如阳的金发,眉眼精致,眼中流动着生机勃勃的张扬光泽。
仅这一眼,张紫娴就可以断定,她和虞泽是一类人。
看柏蒂娜脸上的神色,她曾经对虞泽做的事,她都心知肚明。
世上最富有的公主,如果她想为虞泽出气,只要用铍矿来威胁政府对她全面封杀就行了,事到如今她也没有行动,是还没顾上,还是她心地善良?
看着柏蒂娜眼中不加掩饰的鄙夷,她觉得原因应该不是心地善良。
在张紫娴打量她的时候,唐娜也在打量张紫娴。
他们上一次四目相对,还是去年在横店,她耀武扬威地拦在她和虞泽面前。
唐娜只是看了张紫娴一眼,就嫌弃地收回了视线。
“到处乱跑小心会有妖怪把你吃掉!”她恐吓着猫妖少女,不耐烦地说:“快点回去,我要带你去一个地方。”
橘子顺从地往别墅里跑去。
唐娜转身往别墅走去,张紫娴上前一步,叫住她:“柏蒂娜你不恨我吗?”
唐娜回过头,神色古怪地看着她:“你以为你是谁?我为什么要恨你?”
“我害过虞泽。”她直视着她的眼睛。
“那也该虞泽恨你,他要是恨你,我也不会让你好过。”唐娜说:“不过嘛”她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被挡在铁门外的张紫娴,说:“看你的样子,现在也不好过。”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张紫娴笑道。
“说给你自己听。”唐娜露出不屑的神色:“你有今天,完全是自作自受。”
唐娜懒得再和张紫娴废话,转身走回别墅。
橘子在玄关处等她,好奇地问:“我”她顿了顿,一口气说了出去:“我们要去哪里呀?”
“去找你的铲屎官。”
别墅二楼的副卧里,虞泽正沉默不语地看着虞霈一件一件地收拾行李,他觉得,那不是出差的架势。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是询问还是挽留?
要不,就用唐娜的法子揍他两顿?
终于,先打破缄默的是虞霈,他停下从衣柜里拿衣物出来的动作,冷眼看着虞泽:“你还准备看多久?”
“你要去哪儿?”虞泽问。
“看不明白吗?”虞霈看了他一眼,从衣柜里取出最后一套西服放进行李箱里:“搬出去住。”
虞泽沉默半晌,说:“什么时候搬出去?”
“现在,马上”虞霈笑道:“你不会是要留我?”
“这里是你的家。”虞泽说。
虞霈说:“当初你要搬走的时候,我也是这么求你的。”
行李箱被合上,虞霈把它粗暴地拉了起来,滚轮在干净光滑的木地板上砸出沉闷的声音。
他握紧行李箱上的拉手,看见手背上激动浮起的青筋,又立马把拉手放开了。
虞霈不想知道自己此刻脸上是什么表情,也不想别人看见,他拄着手杖大步走到床边坐下,背对着虞泽,说:“你可以走了。”
虞泽沉默一会,说:“你明天早上再走。”
虞霈气笑了,他回过头去狠狠地看着虞泽:“凭什么?”
虞泽平静地看着他,丝毫不为他所动。
“凭我背着你走了六年的上学路,凭我为你打了无数次架”他目不斜视地看着他,说:“凭我是你大哥。”
虞霈气结,一张脸气得发红。
虞泽不管他脸色好不好看,他关上虞霈卧室的房门,转身向外走去。他遇到了正好带着橘子上楼的唐娜。
“你要留在这里吗?”唐娜问。
“我打算在这里住一晚。”虞泽问:“你有什么事吗?”
唐娜说:“正好,我要带她去医院,然后还有点事要去见老蝙蝠,晚上可能不回来了。”
“危险吗?”虞泽问。
唐娜笑了笑,扑进他怀里:“放心。”
虞泽一只手抱住她,一只手轻抚着她脑后的秀发:“一定要小心。”
“嘻嘻”猫妖站在楼梯边,看着他们傻傻笑了:“主人和男主人也经常抱抱”她期待地看着两人:“快点亲亲”
虞泽抬眼朝她看去,猫妖少女连忙躲到镂空的楼梯栏杆后,傻乎乎地“偷看”他们。
“她怎么不结巴了?”虞泽问。
“话说多了自然就不结巴了。”唐娜耸了耸肩,不以为意。
虞泽沉默片刻,欲言又止,唐娜知道他想问蓝色小本子上写的激发妖力的办法是不是真的。
但是他没问,她也就没有主动回答。
在发现蓝色小本子之前,她对池闻之是谁丝毫不在意,但现在不同了,池闻之是谁,关系着蓝色小本子上记载的东西是否可靠。
没有十足把握,她绝不会让虞泽冒险。
“我送你去医院。”虞泽说。
唐娜朝他身后的门努了努嘴:“他跑了怎么办?”
“他不会的。”虞泽说着,牵起她的手往楼下走去。
“我看见张紫娴在门外。”
“那他就更不会跑了。”虞泽说。
虞霈的确不会。
出去有张紫娴,房子里有虞泽,前有狼后有虎,虞霈在屋子里烦躁地走了两圈,最后把自己摔到床上。
他想不明白,虞泽还想做什么。
他已经认输了,他已经把不切实际的奢望和期盼都扔掉了,他再也不会碍他的事,虞泽还想要做什么?
不过一夜而已。
难道他以为,一夜过后,他们之间的裂缝就能消失无踪吗?
他烦躁地起身,拄着手杖走到窗边,刚刚想要撩起紧闭的窗帘,手就用力握紧成拳了。
他抿着嘴唇,再一次远离窗边坐回床上,他拿出母亲的旧照,再一次凝视着那张熟悉的笑颜,心情由悲愤转为沉重的悲哀。
一个人也可以活。
没什么了不起的,反正从一开始,他就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