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见那道人没有回应,便又向那为首的乌衣人凄声道:“师兄,看在你我同门份上,请你们放过我大哥吧,此事与他无关!”
那道人听罢,挣扎着阻止道:“小妹,你莫要求他们,他……妹夫已被他们杀害,又怎会饶了你我?”
那女子先是一怔,“大哥,你……你终于肯叫他一声‘妹夫’了么?”
那道人急咳了几声,“纵是你我正魔殊途,但终究一胞之亲。是我,是我太过固执了。我……对不起你们。”
说罢,似是伤口疼痛难当,又痛苦地“啊”了一声。
那女子又急叫了两声“大哥”,便又转向为首之人,泣声道:“师兄,我夫君已被教中以泄密之名枉杀,我只是怜悯这孩儿,如今高烧昏迷,生命垂危,只是想交于大哥代为照顾,绝无叛教之说。我便随你们回去,任凭教中处置。还请师兄网开一面,放过我的孩儿和大哥吧!”
沈风这才恍悟,她怀中抱的竟是一个病重的婴孩。这女子也是乌衣教的人,而他的大哥却是别派人士,如今想要求助,却被教中人以叛教之名追杀。
这时,只听那为首之人冷笑道:“师妹,你自是清楚教中严令,近日的秘密,一个字不能泄露。你却在此时与别派暗通,我等如何信你?教中该如何做,你会不明白么?”
此人说到后面,声音陡寒,一股杀气瞬间弥漫开来。
这时,那道人似是强撑一口气,摇晃着站了起来,横剑挡在那女子身前,决然道:“小妹,大哥要走也会带你一起离开。你若有失,大哥也再无亲人,绝不独活。”
那女子哭出声来,语气却坚定异常,“大哥,小妹从来任性,今日便只听大哥的。”
说罢,二人互看一眼,俱持剑戒备。
沈风望着那二人的身影心中不免喟叹,这兄妹二人虽是早有隔阂在其中,却可见兄妹情深难割。
联想到自己与花姐遭逢大难,背井离乡来到江州,其间苦难难以述说,纵不是亲姐弟,又岂会逊于此间二人?
想到此处,沈风不禁眼角润湿,竟有想要出手相救的打算。
可又转一想,这江湖纷繁复杂,连柳老庄主都在早年退出江湖,也在一直告诫自己这些后辈切莫参与江湖事。
沈风便又暗暗压了心中冲动。
那几名乌衣教人也不多言,复又挥刀劈来。
随后,刀光剑影又起。
只是几个呼吸间,那道人又中数刀,浑身是血,似是再难支撑。
眼见对面乌衣人又奋力劈来,直取那道人性命。
忽听那乌衣人“啊”的一声,身体斜斜偏去,一刀劈了个空!
道人顺势剑锋追去,那乌衣人登时毙命。
众人均是一惊!
正见一人影自林间飞来,直奔乌衣教人而去。
此人正是沈风。
原来沈风见那道人有性命之忧,脑中念头急转,若如此,那为妹妹的女子也必不可能生还,而那婴孩岂不成了孤儿?
他自己父母是谁尚且不知,身世又扑朔迷离,又怎忍亲眼见此悲剧再生,便再也忍受不住,顺手将身边一截断木先掷了过来。
那道人未看清来人容貌,但见来者非敌,一个“谢”字还未出口,便“哇”的一声跪倒在地,连吐出几口鲜血。
那女子见状,一边御敌一边惊呼一声“大哥”。
那乌衣教为首之人见突然有人加入,先是一惊。
后又见再无其他人,再观来人剑法稀疏,心下稍安,喝道:“乌衣教的事也敢管,活得不耐烦了!”
沈风并未回话,此时他心中并无取胜把握,他剑法本就胡乱学的,哪及得这些江湖老手,只是他血气提着,只望能拖住乌衣教人。
乌衣教人见来人虽然剑法不行,脚下功夫甚是了得,极尽躲闪,甚是难缠。
忽然,几人刀锋一转,直奔那道人而去。
道人此时哪有还手之力?
只听“啊”的一声惨叫,一人被长刀穿胸而亡。
正是那女子挡在道人面前!
沈风亦是一惊。
那道人狂吼一声:“小妹!”
一口鲜血喷出,正喷在那乌衣教人脸上,那人眼中满是惊骇,未及反应,一道剑芒划过喉咙,无声倒下。
电光火石间,道人未及再向那女子看上一眼,却扑向另一侧。
原来另一名乌衣教人已将长刀戳向女子身边。
那个襁褓中依旧昏迷的婴孩。
沈风也已发现,只是此时心乱如麻,也本能地奔向那个婴孩!
却哪里来得及。
那长刀无声地穿过包被。
沈风脑中“轰”的一下,那长刀仿佛刺穿的,是他自己。
一个血腥恐怖的场面,隐约又自他心底浮现出来。
恐惧,无助。
这一刻,何其相似。
一切似乎已停了下来,他已听不到任何其他的声音,身体似乎也已失去知觉,瘫跪在地上。
而那名道人此时也已跪在那母子跟前。
胸前一把长刀穿出,血流不止。
天已暗了。
微风拂过,依旧细柳摇曳。
“哼,多一个刀下鬼而已!”
乌衣教二人此时已向沈风走来。
沈风眼睛从那个婴孩身上移开,也渐渐恢复了清醒。
他站起了身,不禁握紧了手中长剑,却发现颤抖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