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随开车到半路,熟悉的滚烫和昏沉卷了上来,手脚无力,四肢柔软的像团棉花。
他在后视镜中瞄了自己一眼,原本毫无血色的脸被糜烂的红晕替代,嘴唇干裂,身体攀升的温度冲散了身上寒气。
“发烧了。”
许随舔了舔唇,给干裂起皮的嘴润上一层湿光,绯红的脸色为瘦削到过分的脸带来一丝生气。
就是洗了个冷水澡,湿着头发在夜风里吹了一会儿而已,居然发起了烧。
最近,沈家接二连三出了大事!
三个月前,家中的镇柱沈老爷子突发心脏病去世,这给沈家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
索幸沈老爷子早早立了遗嘱,略过了儿子沈启还,无视了在外一大堆叫嚷的私生子私生女,直接让亲孙子沈烨继承家产。
这个遗嘱一出,让沈家陷入了诡异无声的风波里。
父死子继,沈老爷子直接忽视亲生儿子,把大部分家产交给孙子,跌了多少人的眼镜?
沈启还有不少私生子,情人无数,那些私生子登堂入室本来就让人耻笑。
这几个月来沈启还不停上诉,要求重新分割遗产,口口声声说遗嘱是伪造的,更是甩出了不少有关于沈烨的“黑料”,让外人看了不少笑话。
亲爹和亲儿子争家产,沈启还还真是没脸没皮。
所有人都在等着看热闹,想看沈烨会怎么做。
把沈启还的那些贪婪如饿狗的私生子女扫地出门?
和父亲断绝关系?送到养老院或者国外养老?
雷厉风行的重整股权,拉拢股东,把持沈家财政大权?
豪门大戏经典的夺权戏码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又一遍,众人所有的冷眼旁观都被打碎成渣。
因为以上情况,一个都没发生。
沈烨死了。
死得如此轻易,就像被暴雨浸湿的泥墙,轻轻一碰倾塌而下,覆盖了满地的污浊。
如今最有能力和手段的继承人死去,沈家只剩下个头脑拎不清的沈启还,他鼠目寸光的一大堆情人,还有一群贪婪短视的私生子女。
沈家的股价疯狂下跌,股东纷纷撤资,其他竞争对手也来咬肉,不过短短几天,之前如日中天的沈家大厦将倾,成了一个被掏空的空壳子。
一辆破破烂烂的捷达停在“空壳子”门口。
身材单薄的青年下车,裹着在夏日里显得略厚的运动衣外套,空荡荡的衣袖随风飘荡,整个人瘦的可怕。
“咳咳……”
一阵风吹过,压抑的咳嗽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青年病恹恹的靠在车门,虚弱到连直起身都费劲,他握紧车把手,这个似乎耗尽了他的力气。
良久,青年抬起眼睛,看向面前裹着白布,装扮得跟个灵堂似的别墅。
“叮铃铃……”
身后传来铃铛清脆的声音,和渐行渐近的脚步声。
许随神色平和,回头看去。
…
沈家,某个走廊。
“大嫂,究竟是谁杀了沈烨?”
一个四十岁出头的西装男眼睛猩红,他站在一个风韵犹存的女人面前,拳头握得咯吱响。
女人穿着一身红裙,憔悴的脸被厚厚的粉底液覆盖,她神色也有些惊晃,不耐的抬头:“我怎么知道?!本来的计划是让他瘫痪在床,财产转移完了再让他死,可他瘫痪的第二天就死了!”
想起几天前发生的事,女人牙齿咯哒咯哒的响,寒蝉若噤:“……大师给的那把刀,就插在他的胸口上……流了那么多血!”
沈抚脸色铁青:“锁魂仪式还没做好,他就提前死了?”
大嫂对他摆手,语气冲冲:“急什么?沈启还在想办法,沈烨那个兔崽子,活着的时候被我们算计,死了还能翻天吗?”
如果是正常被杀也就算了,可偏偏沈烨是被那把刀杀的……
鼻尖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在加重,沈抚恍然间好像又闻到那股冲鼻恶心的味道。
沈抚手脚发冷,他在原地站立半晌,这才勉强压下心底的不安。
“那个大师还不肯露面吗?”他问。
“不肯。”
大嫂冷冷道:“沈启还用重金换了那把刀和锁魂仪式,想用沈烨的怨气来维持我们沈家下半辈子的财运。”
“现在半路出了岔子,后果我们谁都不清楚,那个大师不想露面也得露了。”
西装男皱眉:“他什么时候来?”
灯光莹白,发出滋滋的响声,让走廊忽闪忽闪,衬得两人的表情犹如恶鬼,
“约在今天晚上。”大嫂摸了摸身上的鸡皮疙瘩,眼底闪过狠厉。
“沈烨的灵堂已经办到第三天了,大师说,在头七之前,要把这个祸害的怨气转化成源源不断的财气!”
“他不是最完美的继承人吗?死后生生世世困在沈家,维持我们的财运亨通,怎么不算圆了老爷子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