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抑。
无穷无尽的压抑。
星际主星难得有如此阴沉而狂暴的天气,像撕破海浪的巨兽,嚎叫着要吞噬掉一切。
大雨,狂风,它们撕碎鸟儿自由的翅膀,把尚且青涩的幼鸟拍死在地面上,然后用哗啦啦的声响肆意庆祝。
尚且年轻的许随站在落地晶体钢化窗前,手上捏着被退回的申请书,上面划着猩红的X。
外界太阴沉灰暗,窗户上倒映出一张苍白而平静的脸,那双黝黑冷漠的瞳孔,他看着虚空,眸中空无一物。
那些烦人的声音又钻进了脑袋。
“许少校,非常抱歉。你的升职申请书被打回了……”
“你舍身闯进矿石盗匪的老窝,将他们的逃跑路线报给我们……以三级重伤为代价换来的军功,一切作废。”
“请你听完之后的话不要激动,要冷静……”
“你的上司兼妻子,也就是领袖大人,他驳回了你的升职申请书,认为你的军功有造假嫌疑,这是军事重罪,法庭很可能会派人来……”
“对不起……我们也没办法,他是拥有最高权限的将领。”
雨幕把外界绞成了一团,许随站在早已没人的军事报告厅,透过这片窗户看外面的世界。
“砰!砰!砰!”
午夜十二点,报告厅的灯光自动熄灭,不过几秒,安静恐怖的黑暗落下,淹没了站在窗前的纤长身影。
清脆干练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立在离许随不远处。
来者厚底军靴踢在地上,往上几寸是被包裹的纤细脚踝,以及修长笔直的小腿,身材优越而挺拔。
许随在死寂里微微偏头,露出一双冰冷含恨的眼睛。
“为什么不回家?”身后传来一道沙哑低沉的声音,“我找了你很久。”
许随漠然道:“我为什么要回去?看你这张让人作呕的脸吗?”
沈烨声音微顿,居然认同道:“这么恶心吗?那你应该多看看,恶心多了你就习惯了。”
“按照星际法律,入赘的alpha连提离婚的资格都没有。这意味着,你要一直看我这张脸,直到死为止。”
许随苍白的脸上浮现冰冷笑意,他转身对上沈烨那双阴冷的眼。
“你怎么跟条狗一样咬着我不放?”
许随讥笑道,肆意地贬低羞辱:“别犯贱了沈烨,你每天晚上躺着求上,我都起不来。”
“我对你,已经恶心到连正常生理反应都没有了。”
沈烨俊美的脸上闪过怒意,转瞬间又掩盖下去。
他反而笑起来,露出两颗尖锐犬齿,像是条随时咬人的疯狗。
“没关系,易感期提前剂我买了几箱,前段时间缴获的那批黑货里有强效催情剂。”
他步步逼近,清脆而重的脚步撞在许随心尖上。
铁血锈气和烈性白酒信息素的味道冲了上来,许随闻到这种熟悉的味道,又开始生理性反胃。
真恶心……
青年表情平静地咬住舌尖,很快尝到了血腥味,这才没让呕吐欲占据上风。
这场交锋不能失态,不能示弱,不能卑微求饶,不能怯懦后退。
手上被打上红X的申请表已经宣告了他的失败,他不能跟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一样,对罪魁祸首露出求怜痛苦的一面。
沈烨突然停下脚步,那双犀利敏锐的眼睛定在许随身上,冷不丁道:“你在难过?”
又来了,又是这种堪比怪物一样的直觉。
许随捏紧申请表,嫌恶道:“你总是自以为是地揣测别人,然后不听意见,一意孤行的按自己的理解来。”
沈烨当然不肯听他的,裹着黑色五指手套的手摸向他的脸,肯定道:“生气了。”
许随握住那只手,甩到了晶体钢化窗上。
“砰!”手背瞬间擦出一层血皮。
“就因为我压下了你的升职申请书,你就对我甩脸色,一整天都没回家?”沈烨看向受伤的右手,在那层血皮上扫过,语气冰冷,“许随,我看起来脾气很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