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到半饷,滑石乐和嬉着老脸,求辰砂乐和与七五斗桶:
“走廊里吊着的那两个青皮后生子,少不更事。您们两位老人家,大人莫计小人过,先放他们下来,让他们喝口水,吃碗饭吧。”
都是千年的老狐狸,顺手卖个人情,何乐而不为呢。况且,吊半边猪,吊得太久,随时会出人命。到时候,枳壳大爷那霸蛮货,找上门来,闹大了事,也不好收场啊。
应该说,滑石痞子这号老成精的人,吃过盐,比我二伯父吃过的饭还多;迈过的桥,比我辛夷伯父走过的路还长。他那尖尖的脑袋里,装的不是田旮旯氹子里的臭粪水,装的不是猪脑髓,装的不是照得人影子出荞麦粥水。至少是,在上七里下八里的西阳塅,这个区域范围内,黑白两道,多多少少要给他的面子,买他的账。
可眼前的事,滑石痞子找不到北了。
七五斗桶右手的大拇指,搓着食指和中指,眯着眼睛,对滑石痞子古古怪怪地笑。再看辰砂痞子,做着同样的手势,阴阳怪气地笑。
哦哦!嘢,嘢,嘢。野烂稀的货货,羊卖戈壁的货货子,这不是数票子的手势吗?
这两个人精,吃了,喝了,还要乖乖的票子,太狠心吧。估计,他们的栾心,比木炭还黑,都是吃蛇不吐骨头的家伙。又好比是缠在树枝头的闭眼竹叶青蛇,一有人经过,就给人一个狠狠的亲吻,吻住了,还不肯轻易松口。
可是呢,滑石痞子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瞿麦和辛夷两个家里,穷得连荞麦子粥都没有喝,哪里还有余钱剩米,来孝敬你们这帮贪心鬼呀。
老话说,鬼不怕你瘦,官不怕你穷,夺泥燕口,削铁针头,鸬鹚腿上劈精肉的活计,官场上混的人,哪个不办得极致?
辰砂乐和怕滑石乐和听不懂,干脆讲了一个典故:
“前几天,我去神童湾去找小暗妹,啊哟哟哟咧,啧啧啧啧啧,十四五岁的小娇娇,杏眼桃腮,嫰得轻轻一捏,准会捏出水来。滑石乐和,你觉得够味吗?在我眼珠子里,够!绝对够味儿!绝对的葱花水豆腐!”
“滑石乐和,你不晓得,公鸡啄烂个铁秤砣,大火烧干了洞庭湖,你说怪不怪?水豆腐的身边,一个四十多岁的黄脸老妈子,紧挨着我们坐着,手中摇着大蒲扇,搞什么名堂呀。不就是我们经常讥笑滋德堂的碧瑜九爷,给你三分颜色,你就想开染房,这叫做不识相嘛!滑石乐和,那个黄脸老婆子不走,叫我怎么下手嘛。”
辰砂乐和兜兜转转,目的是什么,滑石乐和哪能不清楚呢。但是呢,话不能说穿。说穿了,就更没有意思了。
“那老妈子干什么呀,就是一个榆木脑袋,不开窍,蠢得死。”
辰砂乐和说:“当时,我也是这样训斥黄脸老妈子。滑石乐和,你猜猜,那老妈子,是怎样回复我的?”
滑石乐和挠头皮,掏耳朵,挠脚心,好像想不出任何道理。只得胡乱扯腮地说道:“我是个挑担盐巴去腌海,舀干洞庭湖去抓泥鳅的蠢人,嘿嘿,我猜不到。”
辰砂乐和的声音,突然提高了八度,说:
“那你,真是猪脑壳,黑猪子脑壳。那老妈子说:女偷人,娘打扇,回钱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