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眼老道休息了个把时辰后,缓缓起身走出了麦田,来到田边的小路上。
见有几个还淌着鼻涕娃娃正在田边玩耍,他随即便走了过去。
几个娃娃调皮归调皮,但还是很机灵的,看到有陌生人过来顿时手拿“武器”聚到了一起,警惕的看着缓缓走来的瞎眼老头。
他们这些娃娃出来玩,听家里人说有拐子拐小孩,耳朵都快听出茧子来了,虽然表现得满不在乎,但心里都警惕着呢,平时都是几个一起玩,从来不落单。
见瞎眼老道直直的冲着这边走来,而且越走越近,一个胆子比较大的娃娃大声喊道:
“停!老头你别再过来了,小心我们揍你。”
说着还不忘晃了晃自己手中拿着的小树枝,但这时忽然又有鼻涕淌了出来,他连忙又抹了一把鼻子,随后继续警惕的看向那瞎眼老头。
此时瞎眼老道已经来到了离这群孩子几步远的距离,听到那娃娃的话他不禁被逗笑了,但还是乖乖停下了脚步。
那娃娃见瞎眼老道听到他的话真的停住了,便松了口气,神色也缓和了些,问道:
“老头,你要干什么?”
瞎眼老道伸手指了指自己刚刚出来的那片麦田,笑着说道:
“娃娃,那边那片地是谁家的,你知道吗?”
那娃娃顺着瞎眼老道指向的方向看了过去,有些疑惑的回头说道:
“你指的那边都是我家的,怎么了?”
瞎眼老道闻言哈哈一笑,一边伸手往怀里摸去,一边迈步向那娃娃走去,可瞎眼老道这往怀里摸的动作也将外衣撑开了一角,露出了里衣上那暗红的血迹。
那娃娃在注意到他身上血迹的一瞬间,心中顿时警铃大作,连忙举起手中的树枝,警告道:
“停下,不准再过来了!你再过来我们真揍你了!”
这时瞎眼老道的声音传来:
“我从这路过,半路上下来歇脚,没注意踩了你家麦子,这是赔给你们家的。”
说着他已经从怀里摸出了一枚袁大头,轻轻递到那娃娃面前。
那娃娃顿时愣住了,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接过了那枚银元,拿在手里看了看,发现与家里的银元一般无二。
可等他再抬头,便见那瞎眼老头从原地腾的一下跃起,紧接着自其周身掀起了一阵狂风,瞎眼老道的身影顿时飞入高空之中,迅速消失不见。
只留下一群娃娃瞪着眼睛齐齐抬头望向天空,久久不曾反应过来,见那瞎眼老头迟迟没有从天上掉下来,一群娃娃这才炸了锅,乱哄哄的往自己家里跑去。
“爹!娘!我见到仙人了!仙人还给了我银元呢!”
高空之上,瞎眼老道找准对应方向的风后,便安安稳稳盘膝坐下,让风带着自己前行。
他要去跟还在忙活着的朋友们交代一下,让他们方便的话继续拆除山根水脉节点中的邪物,虽然杯水车薪,但能拆一点是一点,总比任其野蛮生长强。
当然他也不是什么厚脸皮的人,让朋友们干这活终归是耽误了人家的买卖,所以他打算将他这大半生的积累的财货都赠与这些老朋友。
感受到自己体内先天一炁的损耗,瞎眼老道知道自己已经时日无多了,这几年他不止一次与人动手,其中也不乏有些难缠的存在,但总归还能撑得住。
可紫禁城里这一次面对围攻,让他不得不动用两尊英灵才得以脱身,力量的过度使用将他本就糟糕的身体被搅的一团糟。
原本还能勉强延缓自身先天一炁的流失,经此一役便彻底控制不住了。
三四年?一两年?数月?
还能活多久,瞎眼老道自己也有些拿不准,毕竟先天一炁的变化并不是人力所能改变的,说不定什么时候他体内的先天一炁便会如开闸一般在一瞬间流逝殆尽。
意识到自己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瞎眼老道心中却出奇的平静。
他这一辈子经历过太多,早已经看淡生死,只是尚有未尽之事,留给他的时间却不多了,这让他感受到了些许紧迫感。
他给张浩留下的并不是太平道的全部传承,祖师留下的手段更是只字未提,他原本打算花个几年时间处理完这边的事情,便回去继续教导张浩。
但形势比人强,一番折腾下来他才发现在煌煌大势之下,自己能做的并不多,且影响更是微乎其微,完全无法改变大势的发展。
看了眼身下的大片大片的金黄麦田,瞎眼老道微微叹了口气。
哪怕明知不可为,但身为太平道人还是要去做的,总归是不能让先人们蒙羞。
想到这,瞎眼老道提了提精神,既然灾难无法避免,那么就得想方设法减弱其危害。
他打算等跟老朋友们交代完后便去寻一寻那东北新崛起的张姓军阀。
在东北的这两年他也看出来了,那土匪出身的张姓军阀必定不是池中之物,只是观其身上之气有短寿之象,所以瞎眼老道便没有与其接触。
现在看来也唯有此人能阻一阻未来岛国人的势头了,最起码也要说服他莫要轻信岛国人的话。
瞎眼老道很快便来到了一处山谷上空,心念一动便脱离了长风,轻飘飘的落在了谷中。
等他站稳身形后,一名同样年纪不小的老者拄着拐杖缓缓走到他的面前。
那老者习惯性的扶了扶眼上的老花镜,看到瞎眼老道身上衣服那狼狈模样,沉声说道:
“老瞎子,我早跟你说过皇家之人不可信,你还非要去试试,你看看这不就吃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