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杀了你!”
男人对上她的目光,那眸子里的翻滚,此刻要是有把手枪,陈弘港一点都不怀疑这人会毫不犹豫对他开枪。
陈弘港依旧再笑,眸子透过挡风玻璃望出去,语气是透入骨髓的寒冷:“你能不能杀我,是个未知数,但我知道,你的段知同,再也回不来了。”
低沉的声音围绕,就像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残忍,嗜血。
苏软猛地推开他,打开车门,下车的时候腿软的摔进雪地里,她的眸子却没眨一下,死死望着前面那零星散落在各处的血肉。
鲜红落在纯白的雪地,像尖锥一样,刺痛苏软的心脏。
她踉跄着爬起来,脚步虚浮朝那些红色走过去。
这怎么能是段知同,那么高大坚不可摧的男人,怎么能化成一摊毫无生机的血肉。
没下车的陈弘港就那么看着,穿着抹胸礼服的人踉跄着蹲在地上,双手颤抖,想碰又不敢触碰那些被鲜血染红的积雪。
天空还在落雪,室外温度也冷。
男人最终还是下了车,把外套披在苏软身上,然后靠着引擎盖看着她的绝望。
衣服落在身上,苏软什么反应都没有,只是怔怔的蹲着,视线所及,不远处还残留着一根不算完整的手指。
那根手指,苏软太熟悉了,午夜梦回,经常出现在她梦中,再醒来时,总是泪流满面。
段知同的小手指是被段西咬掉的,所以断口不算整齐,这根和段知同的,一模一样。
而断指旁边,还有一个假的完整手指。
苏软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喉间传来细碎又绝望的哽音。
她绕过面前的血红,来到断指旁蹲着,双手抖的不成样子,轻轻地捧着那一团放着断指的积雪,泪水在眼眶中,始终落不下来,捧在手心的东西模糊的不像话,什么都看不清,苏软紧紧闭了闭眼,眼泪全部被挤压出来,她才得以看清。
余光中,靠着引擎盖的男人,还在慢条斯理抽着烟,而她的段知同却是连新鲜空气都闻不到了。
苏软将手中的雪团轻柔的放在裙摆上,一手扯掉肩膀上男人的衣服。
陈弘港玩打火机的动作一顿,眸色深沉,然后就看那女人把他衣服扔过来,看都不愿意看他一眼,低头专心的撕扯自己裙摆。
将地下散落的血肉,一点点收集起来。
挺拔高大的男人,却没占很多地方,大部分都化成了血水,跟积雪混合在一起,等拿回去,早就化成水了,所以苏软只装了能装的。
经过陈弘港的时候,苏软停下脚步,男人侧头看她。
然而苏软却什么都没说。
说什么已经不重要了,比起说,她更喜欢做。
男人的目光一直追随,直到人上了车,才收回视线,依旧靠着引擎,望着如昼的雪夜,指尖的烟头燃尽烫到手指,他也全然没察觉。
他不上车,伍瑞就不敢开车。
后视镜中的苏软也一言不发,脸上没有半点表情,像是大悲之后的缓冲阶段。
良久,陈弘港上车,伍瑞在驾车回了市区。
“我妈在哪?”后座的声音像被砂纸摩擦过,哑的不成样子。
伍瑞看向后视镜,港哥闭眼,没有说话的打算,他便开口说:“苏小姐放心,你母亲已经回了公寓,很安全。”
苏软摸了摸腿上浸血的裙摆,然后道:“去火葬场。”
她旁边的男人依旧闭眼没说话,那就是可以去了。
车子达到火葬场,苏软轻轻的将“段知同”抱在怀里进去。
陈弘港和伍瑞就在车内等着。
签字确认后,苏软就在一旁看着,脑子里是段知同被陈弘港一步步弄成一摊血肉的过程。
一个活生生的人,要变成那样,到底要遭受多大的痛苦。
那么疼,段知同是怎么熬过去的。
心脏痛的喘不上来气,苏软依旧静静地坐着,张嘴呼吸,自虐般的不肯放弃想象。
痛才不会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