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海从来没有如此绝望过,因为一句话。
“陆长海,把碗给我,我给你盛汤……”
眼前是一口大锅,雾气蒸腾缭绕。
一盏如萤似豆的煤油灯,亮在锅台一角。
说话的女人,从锅台后的灯影中探出头来。
受了灯光的影响,半张没有血色的脸,五官清晰明朗。
她的身形看上去异常高大,让陆海觉得就算自己跳起来,想摸到她的锁骨,恐怕都得差三寸三分!
专业的环境,听一个阴阳脸吞云吐雾地说出你的曾用名,换成是你,也得绝望……
陆海浑身一凛,一只不知何时入手的粗瓷大碗,差点就抖进了锅里!
我这是跑哪儿来了?
兰博基牛固然不慢,可也不能一脚下去就直达了奈何桥吧?
懂了……
孟女士,你好!
唉!人如草芥,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陆海强自安慰了自己一回,塌了塌腰,乖乖把手里的豁牙大碗递了过去。
头一回遇上这事儿,端人家的碗,还是服人家的管吧……
一勺,两勺……
女人的勺子溜边沉底,颇有一副在学校食堂盛了几千年老汤的娴熟姿态。
“给你个五星好评!”陆海默默点了个赞。
到底还是专业人士,还能想到给我的人生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捞点干的。
回头一看,却又发现了不对。
肤浅了!
这可是公共服务,锅边排着粗且长的队,姓孟的只顾炫技,别人不着急投胎吗?
没错!
她慢条斯理的磨蹭,是一种态度,也是在等我的态度……
陆海毫不含糊:“懂!懂……加钱!加钱!
“加多少你定……你定……有大份吗?给我来两碗大份!”
一边喋喋不休,陆海一边把手伸进了兜里。
几千年来,人怕出钱鬼怕出力的,连通两界就只建了一个卡口。
如此重要的部门,这么关键的岗位,姓孟的一守就是几千年。
要说她和阎老爷没点和性别相关的特殊关系,鬼都不信!
关于她的公开信息,只提过她在哪儿工作,谁听说过她在哪里睡觉?
想仨瓜俩枣就过了姓孟的这一关,门儿都没有。
她手一抖,剂量不足,你还想不想死得痛快了?
为此,陆海决定拿出大手笔,以惯用的方式砸开一条畅通无比的死路。
干了这碗汤,掸尽这一世的每粒微尘,不带走一丝喜乐悲伤!
况且,此刻的钱已是标着明确数字的废纸,除了成为儿女们的争抢标的,再无用处……
女人往前探了探身子,眼神怪异:“咋说这话呢?六队大锅里的汤,啥时候跟你要过钱?”
“啊?你不姓孟啊!”
“陆长海,你是不是睡毛楞了!我不姓孟,还能跟你姥爷姓啊?”
终于看清了这张脸后,陆海彻底懵了!
以为已到奈何桥头,以为眼前的是孟婆,这怎么……竟是前妻孟波!
姓氏倒没差,但波和婆的功能作用可大有不同。
姓孟的波,曾给过他无数次的死去活来;
姓孟的婆,只管你死去……
眼前的孟波,满脸的胶原蛋白,衣着打扮还是婚前的样子。
泼辣性格都依然如旧,一张小嘴儿还是这么巧,还是那么会……
给我盛碗汤,都不忘占我点大便宜。
随我姥爷姓?听懂都得来点掌声,这是想给我当妈呀!
可是,我妈那工作任务多艰巨呀!
你一个新手,考虑过我身高、体重、头围、肩宽等各项指标吗?
自己有多大耐能,心里没.B数吗!
抬头看了一眼孟波,陆海又发现了不合理。
你、我,还有我媳妇楚怀璧,咱们是坐一趟车来的,我和楚怀璧在前排,你坐后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