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行吗?”梁栋迟疑的问。
范晓荷再次微微一笑,道:“别人行不行我不知道,但你肯定行;当年上学时候,你的书法就在全校屡次获奖。请你帮忙刻蜡板都是高射炮打蚊子,——大材小用了!”
“既然如此,那我也就赶鸭子上架,勉强试一试吧。”梁栋略一沉思后答道,“反正我这个样子最近一段时间也干不了重活,回到工地上也是吃白饭!”
范晓荷高兴的叫声“好”,伸出手掌就要和梁栋击掌约定;不过想了想,最终还是把手掌收回背于身后:“那就这样说定了啊。我回去就通过指挥部给你们工地领导打电话,抽你到编辑部帮忙!”
梁栋忽然间想起范晓荷没有当上播音员的事情,正要开口询问原因,范晓荷却已站起身来:“梁栋,我走了。记得明天一早就到编辑部找我报到啊!”
说完不等梁栋答话,便转身出门而去。
“姐,你走啊,你慢走啊。记得哪天领我去你们广播站……”梁巧巧跑步追出门外,高声说着送行的话语。
“哎,好!”范晓荷的声音远远传来。
梁巧巧刚刚转身回来,周月红却又跟着走了进门,手提一只荆绳系着的桑皮纸包站在病床前,眼睛红红的望着梁栋。
梁巧巧蹲身偷眼望去,发现桑皮纸包的顶端贴有一绺指头宽窄的红纸条,上面写着“红糖半斤”四个黑字。
“哥,走了一个送罐头的,来了一个送红糖的,这回我可要大饱口福了。”梁巧巧伏身梁栋耳畔,双目盯着周月红一面娇声脆笑,一面吞咽口水,“哼,你害我在梦里没吃上红烧肉,我就拿你的罐头红糖来抵债!”
梁栋瞪了梁巧巧一眼,没有说话。
“哥,啧啧啧,看不出你怪有女人缘呀。”梁巧巧又犯了话痨毛病,伏在梁栋耳边坏笑着继续说道,“你说要是工地上的那些大姑娘呀小媳妇呀都来看你,那我不就天天都有罐头红糖可吃了吗?”
“再胡说八道,当心我揍你个二五乘以十!”梁栋忍无可忍,压低嗓音呵斥了梁巧巧一句,然后抬眼望着周月红。
梁巧巧冲着周月红吐了吐舌头,乖乖的走到一边不再说话了。
周月红将红糖纸包放于床脚,恰和刚才范晓荷放下的罐头网兜并排一处,然后一言不发的坐进四赖子刚才坐过的椅内。
梁栋见周月红不说话,也便垂首低头保持着沉默。
梁巧巧踅摸两周,后来便坐于梁栋脚头,变戏法似的从身上摸出两根竹针和一团细白棉线,以针挽线,绕来绕去的不知织着什么东西,嘴里还在念念有词的唱:“平一上一,平一上一,平二上一,平二上一……”此刻听得室内许久没有说话声音,不禁抬头望望梁栋望望周月红,脸上显出大惑不解的表情。
“梁栋,我……对不起你。”大约过了十多分钟,周月红终于低头说道,“你手指头上的伤没事吧?”
“没事没事。我都说过了,这事责任完全在我,”梁栋摆出一副轻松模样笑道,“怨我不该在你铁锤砸下来的时候突然移动钢钎!”
“我心里对那人积有很深的怨恨,想请你帮忙报复,可你没有答应,我心里越发的难受起来;其实如果不是心里有事,我完全应该可以避开你的手的!”周月红依旧低垂着头,语调沉重的说。
梁栋说道:“你不要自责,我已说过了,这事责任在我;况且我的手指不过受点皮外伤而已,完全没有伤到骨头!”
“梁栋,你不会不原谅我吧?”周月红忽然抬起头来,目中闪着祈求光色,语声依旧很低。
梁栋赶紧摇头答道:“不会的,不会的!”
至此,周月红脸上方才露出一丝苦涩笑意,说:“梁栋,谢谢你。这不刚想和你扯平关系,不料却又伤了你的手指头。要不,就算我又欠你一回吧!”
说完复又恢复冷漠表情,大步走到柜台面前,问:“有云南白药吗?给我包两分钱的!”
“白秀美”没有露面,唯小慧、钟萍不知什么时候走了出来,坐在柜台后面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看样子只等梁栋、周月红和梁巧巧走后便即打算关门下班,听得周月红点名要买云南白药,便说:“你受伤了吗?我们可以在这里免费为你敷药的!”
“不是我受伤,是工地上有人受了伤,我得包点药给他捎回去!”周月红回答。
“工地上有人受了伤,你完全可以让他自己过来嘛。”小慧钟萍说道,“救死扶伤,履行革命的人道主义,这是我们卫生院的宗旨呀!”
周月红语调平静的说:“他现在还没有受伤,不过估计最近有可能受伤!”
“受伤也是可以……提前估计的吗?”小慧钟萍瞪大眼睛说道;虽然语带疑惑,不过最后还是给周月红包了两分钱的云南白药。
周月红将药揣好,也不和梁栋、梁巧巧打招呼,径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