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货郎听话的放开了手。梁巧巧转头看去,小货郎站在大石头侧旁,微垂着头,满脸闷闷不乐的表情。
“小货郎你怎么了,你都好多天好多天没有找过我了。我每天在工地上干活时候,总要几十遍几百遍的抬头去看山顶的那棵山楂树,可山楂树上一直不见你的白毛巾……”梁巧巧说道。
小货郎低着头,并不答话。
梁巧巧继续说道:“我想去你看守火药的山洞找你,可又不知道具体地方,而且工地上的活路又紧,没有领导批准我不能乱跑……”
小货郎依旧低垂着头,不肯答话。
“小货郎你说话你快说话啊。”梁巧巧伸手抓住小货郎的袖口使劲摇着叫道,“你这样不说话,是变哑巴了还是变傻巴了?”
小货郎一屁股坐在旁边一块横躺着的大石头上,叹气说道:“别提了,总之以后我再也不能轻易找你玩了!”
“为什么?难道真是因为我哥的缘故?”梁巧巧说道,“那次我哥说他对你……我已经狠狠的和他吵过一架,而且好几天都没搭理过他了。其实我哥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别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就好了!”
小货郎脸上现出感动表情,转头望着东南方向,慢慢说道:“没什么,当然不是因为你哥的缘故。我只是,只是……”
“听着小货郎,要是没有别的什么原因,你就得每天来找我玩。听到了吗,小货郎你听到了吗?”梁巧巧冲着小货郎跺脚叫道。
小货郎目视东南方向,以牙咬唇没有答话。
远处的歌声依旧时断时续、时而清晰又时而模糊的响在耳边:
妹家门前一口井,
青石碌碡挂井绳;
一天三趟去打水,
三天十趟不落空。
来回十里浑不怕,
群狗吠我也不惊;
不为打水灌满缸,
只看妹妹好面容。
……
“小货郎,你不知道我这些天有多想你,有好几次想你都想得快要哭了。”梁巧巧带着哭音叫道,“我哥他不同意我和你来往,但他根本拦挡不了我;要想真正拦挡住我,除非是这山倒立,水倒流,工程明天就结束……”
小货郎转过头来一眼不眨的注视着梁巧巧,梁巧巧也一眼不眨的回视着小货郎。
终于,小货郎下定决心似的高举右臂,大声说道:“巧巧,你是个好姑娘。今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哪怕就是天上下刀子地上结溜冰,我也会头顶铁锅脚穿木鞋,风雨无阻的来找你玩!”
“你不怕我哥揍你了?”
“怕!”
“那你咋办?”
“皮糙肉厚,经得起揍呗!”
“不行,你得想其他办法!”
“我当然会想其他办法了。要是这都能难倒我,那我还是小货郎吗?”
小货郎说完,两手相抱放于唇边,鼓腮嘬嘴奋力猛吹,时而模仿出画眉鸟、楝八哥的鸣叫,时而模仿出憨斑鸠、黄瓜鹭的鸣叫,其模仿四声布谷“豌豆搭垛、割麦插禾”的鸣叫声特别惟妙惟肖,简直可以以假乱真。
“哇,小货郎你真是多才多艺,太了不起了!”梁巧巧鼓掌跳脚叫道。
小货郎下巴一扬,脸上露出骄傲表情,笑道:“小菜一碟!”
接着,在梁巧巧崇拜的目光中,小货郎右手一挥,颇有大将风度的说:“咱们的接头暗号变了,不再是往山楂树上挂白毛巾了。记住,以后只要听到连续三声‘豌豆搭垛’,那就是我想见你了。你只管循着声音找我就是!”
“对嘛,这才是我的好小货郎嘛!”梁巧巧高兴得破涕为笑,连连在地上欢跳起来,但接着就口气大变,“呀,不好了,不好了!”
说完也来不及解释便快步朝向山下奔去,小货郎急忙追在后面。
原来就在两人说话间隙,山下骤然刮起一股旋风,将梁巧巧原本晾在灌木梢顶的纯羊毛围巾掠起,飘飘摇摇落于溪水正中;现在,羊毛围巾正在随着悠悠水波时卷时舒的漂向远方。
梁巧巧在前小货郎在后,两人沿着溪岸疾步快奔,直直跑出两里多地;虽然远远的赶在了围巾前面,但因石岸高出水面数米,且围巾又漂在距岸丈余的溪流正中,眼看是无法够着的了。
梁巧巧急得失声大哭:“我的围巾,我的纯羊毛围巾。这是我爸在入朝参战那年买给我妈的唯一的纪念品,后来我妈去世,又把它留给了我和哥哥……”
“巧巧不哭。你放心,我小货郎今天就是豁出性命不要也要将它追回,亲手交在你的手中!”
小货郎说着连棉袄棉裤也不及脱下,便一跃而起,冲出溪岸跳落水中,拼命的朝向围巾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