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前，李向国在报纸上看到一则寻人启事，那是他与另一位潜伏同志邓光伦的紧急联络暗号，当初，他与邓光伦还有李向民几乎同时被中央派往不同的城市执行潜伏任务，直到两年前他与邓光伦因为一次行动而相遇，老战友多年后重逢自是激动万分，行动结束后二人返回途中，乘坐在一条小渔船里，一盏小油灯摇摇晃晃的照着狭小的船舱，两个常年游走在生死边缘的老战友享受着短暂的轻松时光。两人促膝长谈，才得知彼此都在上海潜伏，当然，关于各自的潜伏任务，是不能问也不能说的，但是由于潜伏工作的险恶和环境的瞬息万变，两人约定一个联络方式，只有万不得已时才可启动，只要启动了，也就说明启动的人有极为紧急重要的任务，而这个任务他已经完成不了了，需要对方替自己去完成。

这个联络方式就是，李向国在法租界邮局常年包租了一个储存箱，紧急的情报放在储存箱内，然后登报寻人启事告知对方去取。

当李向国看到邓光伦刊登了寻人启事，启动了紧急联络暗号，心里就明白邓光伦出事了。

李向国满心伤感却没有时间替战友担忧，赶紧叫交通员小五拿着钥匙去取情报，然而小五一去却再没回来，多年的经验告诉他，小五出事了，按照地下工作原则，此时他们这个小组应该马上撤离，李向国也正要这样做，可是一个突发情况让他放弃了撤离。

当李向国第二天一早从外面探听消息赶回来要启动撤离时，柳无然悄悄告诉了李向国一件事，陈二东在小五出去后偷偷打了一个电话，虽然陈二东极力压低声音，但是柳无然在楼梯口还是听到了一个名字——吴四宝。

李向国听到这个消息，心里顿时陷入绝望之中，吴四宝，76号行动队的特务头子，陈二东给他打电话，说明陈二东叛变了，这也就说明小五是被他出卖了。

昨晚在小五出去取情报后，自己也出去安排行动的事，然后在小院等小五，等到天明也不见小五便预感不妙，就赶到邮局在附近观察，没有发现异常，没有便衣也没有可疑的人，说明情报还安全，可是自己没有钥匙没法打开箱子，撬开锁实在办不到，储存箱就在大厅，白天人来人往众目睽睽，晚上邮局下班大门紧锁，里面还有两个值守，想到眼下最紧要的是撤离，便又赶回来。

可现在陈二东叛变了，他不能确定陈二东是什么时候叛变的，陈二东到底向特务都说了什么，依照现在的情况，特务没有采取行动，而且周围也没有异常，出入也没有特务跟踪，可以判断为特务是利用陈二东作为内线监视自己的行动，放松自己的警惕好放长线钓大鱼，现在除掉陈二东撤离还来得及，可是现在撤离就意味着无法完成邓光伦托付的任务，那一定是件非常重要的任务，那个未知的任务现在整个上海的地下组织也只有自己才知道。

他做下决定，利用特务还没有实施严密监控这短暂的时机完成这个任务，这个极有可能是老战友邓光伦临死前传递出的任务。

于是李向国让柳无然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稳住陈二东，不要让其察觉出异常。

李向国做好打算，出门时果然没有发现特务跟踪，便放心蹲守在邮局边继续寻找时机取情报，却突然发现林江城取走了情报。

李向国从林江城去情报的行为举止以及状态来看，判断林江城不像是特务，甚至不像是稿情报工作的人，他心里虽然焦急，也只能见机行事。

这几天李向国跟踪林江城，几次试探后尤其是林江城替自己解决了跟踪的特务，李向国断定林江城极有可能是自己人或是与己方有关联的人，虽然当时他还不知道林江城是怎么拿到钥匙的。

而从昨天开始特务改变了计划对自己实施跟踪，说明特务已经失去耐心，也就说明自己到了最后时刻。

李向国安排林江城去传递情报后，自知于小北一定能完成这个任务，也在通过林江城告知于小北，自己暴露了。

他若无其事的回到杂货铺偷偷交代柳无然收拾好东西，一会有人来接马上撤离，然后叫上陈二东跟自己出去。

李向国领着陈二东在大街上漫无目的走着，确定已经把监视的特务都给引了过来，他要给林江城争取时间，把特务的注意都引向自己身上。

李向国带着陈二东坐上电车，远离杂货铺，来到了公共租界，两人进到一个茶馆，叫了壶茶，陈二东此时显得局促不安，不时看向窗外，李向国直盯盯的看着陈二东，陈二东意识到什么，却并未表现出惶恐，而是自责和愧疚的表情。

“东子，为什么？”李向国的语气中没有指责，也没有愤恨，是一种平淡的悲伤。

纠结良久，陈二东低落的说道：“老李，我对不起组织，对不起你，是他们把我娘给抓了，我被逼无奈，我，我做了叛徒。”

“什么时候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