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练气六层的威压笼罩黄队长，但他似乎没什么反应。
黄队长面色毫无变化，他眯着眼，手指点了点顾圆：“你一个人出来。”
语罢，竟是径直转身走出了营帐。
这下轮到顾圆不会了，难道这黄队长也隐藏了实力？
“你就等着死吧，黄队长可是修士老爷。”
“这乡巴佬估计还不知道什么是修士，刺头竟敢惹黄队长，你有几个脑袋？”
刚刚不敢动手的戍卒此刻都在逞口舌之快，恨不得顾圆一会就被黄队长撕开。
“小北哥...我陪你去吧，事情都是我引出来的，罚也是罚我...”秦川羸弱的身影挡在顾圆面前，瞳孔微缩，显得极度不安。
顾圆拍了拍秦川的肩膀：“一点小事情，你怕个啥，等俺回来。”
也不等秦川再劝，顾圆走出了营帐。
黄队长站在门口，面色平静，眯着眼看着太阳。
“兄弟，一起走走？”
“好。”
二人在军营里闲逛，都很默契的没有提刚才在营帐里的事。
顾圆一路上看见的戍卒，或者在自己营帐外面躺着晒太阳，或者在埋头整理着各种辎重。
阳光洒在他们的脸上，反射出他们面部的僵硬麻木。
“是不是觉得他们吊儿郎当的，都在混日子？”还是黄队长先打破了沉默。
“反正和想象的不太一样。”
黄队长摇头嗤笑了一声，手指了指那些戍卒。
“一场没有尽头没有目标的战争，谁也不知道自己明天能不能活着。就算勉强活下来了，也没有希望，没有未来。”
顾圆思忖片刻，也慢慢了然。
虎阳关外的这场战争，主动权永远都是在荒族手上，梁国只能被动防御，永远也不会有主动进攻的一天。
这也就意味着，这场战争永远没有终点。
打赢了，荒族退走几天，重整旗鼓后还会继续侵略。
打输了，背后就是国境线，荒族入关，席卷所有后，荒族退走，过几天还会继续侵略。
荒族要的从来都不是土地，而是资源。
这确实是一个晦暗无光的绞肉场，永远也不会有天亮的一天。
想到这，顾圆感觉有些压抑。
黄队长似乎看出了顾圆的感受，轻叹了一声，又继续道：
“兄弟，你还不知道最深的深渊在哪。”
“你年纪轻轻，就有如此修为，实在没必要陷在这场没有意义的战争泥潭里。”
“听我一句劝，离开此地吧。”
顾圆一怔，反驳道：“虽然这场战争没有希望，但是这国境线上总得有人站出来吧？你和我一样同是修士，又为何在这军营里呢？”
“他们在这，是因为每月2两的高额军饷，这足矣让他们背后的妻儿过的很好。”
“即便是死在了荒族手上，太守也会把十倍的抚恤金拿到他们的家人手上。”
黄队长顿了顿，浑浊的眸子看向西边：“而我在这，也是因为资源。”
“整个梁国的修仙资源都被朝廷整合，你不来这卖命，一颗灵石也别想弄到。”
顾圆皱眉，如果梁国的军队人人都是这种心态，是如何把边境线定死在这虎阳关。
压下疑惑，顾圆随意敷衍道：“我也就来战场体会体会，暂时是不会走的。”
黄队长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顾圆，说道：
“那也随你，但...你应该很快会觉得恶心。”
“恶心？”
“推算过去，明天荒族应该就会来串门了，到时候你就明白了。”
黄队留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自顾自往北营走了。
“荒族什么时候进攻他都能推算？”顾圆有些纳闷。
回了营帐后，被顾圆踩的半死那个戍卒已经不见了，戍卒的几个同伴见顾圆完好无损回来，又是震惊又是害怕。
顾圆也没啥心情搭理他们，他坐在秦川旁边的铺上，低头思索。
“小北哥，你没事吧...”秦川见顾圆安全回来了，舒了口气，又看见他脸色不太好，以为他挨了队长责骂。
顾圆摇头问道：“小秦，这荒域边境如此危险，你家里人如何会让你十五岁便来这参军？”
秦川面色有些黯淡：“早些年我父母便不在了，就剩我和我姐姐相依为命。”
顾圆沉默了一会，换了个话题：“你姐姐呢？”
谈起姐姐，秦川的话匣子一下打开了：“我姐在离这不远的泗水县给人当丫鬟呢，但那家主人小气的紧，我姐吃了上顿没下顿的。”
“你出来参军你姐不知道啊？”
秦川小脸一红，但眼神坚定：“前些日子我过生日，我姐打包了些剩菜剩饭出来，被那家主人抓到了。”
“他打了我姐，我姐还得给他赔罪道歉。”
“那天以后，我便发誓要赚钱养她，不让她再出去做下人了。”
“我只要在这忍个一年...不...半年。”
“我就可以回去接她了。”
顾圆微微动容，却也暗自疑惑。
这虎阳关的兵，似乎都是活不下去，为了高额的军饷来的。
燕回郡似乎也是来者不拒，怎样的都收。
这种临时拼凑的军队也没见怎么训练，明日似乎就要上战场。
“我前面听黄队长说，似乎明日荒族就会攻来，怎么看你们都没有紧迫的样子？”
秦川怔了怔，竟是拿着手指比划计算了一下，然后舒了口气：
“没事，小北哥，按日子来看，明日应该是虚战，很少死人的。”
“虚战？什么意思？”顾圆纳闷问道。
秦川左右观察了一番，确认没有人偷听，这才压低了声音，贴着顾圆耳边道：
“我来这也才两个月，是我自己总结的。”
“每隔七天，荒族就会来进攻一次，前三次都不怎么死人，荒族似乎随便打打也就撤退了，我偷偷听过有些老兵闲聊，他们把这种战斗叫作虚战，和演戏一样。但是第四次...”
说到这，秦川瞳孔蜷缩，声音开始有些颤抖：
“第四次的实战，荒族才会疯狂杀戮，一直进攻到虎阳关城下，才算罢休...”
“上个月，我是紧紧跟着队长，才算撤了回来...那次我们队里，至少死了一半以上的人...”
？
打战这种你死我活的事，也能分什么虚战实战？
顾圆眯着眼，结合今天到这虎阳关的见闻，心下隐隐有了一些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