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我已经派人去打听了一下,现在朝中百官对此事各执一词,正吵得不可开交……而内阁更是为此事大发雷霆呢!”
“哈哈哈......”朱厚熜闻言朗笑起来。
笑罢,他放下手中的茶杯,双手交叉抱在胸前,淡淡说道:“如此甚好,就让他们尽情地争论去吧。朕倒要看看,最后谁能占得上风。”
说到这里,朱厚熜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沉思片刻之后,转头看向黄锦,压低声音说道:“哦,对了,大伴。你替朕暗中培养几个医术精湛的御医来。”
“记住,一定要从民间里精挑细选那些真正有本事的人。”
“哎!”说着,朱厚熜重重地叹了口气,说道:“堂兄离奇死亡,至今死因不明。朕每每想到此处,便觉得心中不安……”
“所以,对于宫里的这些御医,朕实在是不太放心使用。”
黄锦听了这话,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急忙应道:“啊……是,皇爷,我明白您的意思了。”
朱厚熜点了点头,然后语重心长地叮嘱道:“嗯。不过,此事切不可张扬出去,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还有,在选人方面一定要严格把关,万不可敷衍了事。”
“是,皇爷请放心吧。”黄锦回道。
……
主仆二人默默地品味着香茗,偶尔交谈几句。
一直面带微笑的黄锦忽然眉头微皱,似乎心中掠过一个重要的念头。
思索片刻后,默然看向皇帝,脸上闪过一丝欲言又止的神情。
最终,还是轻声说道:“皇爷,我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朱厚熜见状,微微挥了挥手,目光如炬,落在黄锦身上,缓缓说道:“大伴啊,你我相识多年,情同手足,早就是一家人了。”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有何事但说无妨,不必有所顾忌。”
听到皇帝这番话,黄锦心中稍定,于是郑重说道:“皇爷,您此次所定之策诚然精妙绝伦,但我担忧朝中那些大臣们会借此滋事……内阁或许真会迫于压力为他们增加俸禄啊!”
言及此处,黄锦不禁叹息一声,接着忧心忡忡地继续说道:“若真是如此……那么为了填补这笔新增的开支,朝廷恐怕不得不再次加重赋税。”
“如此一来,不仅与我们最初制定此计划的本意南辕北辙,而且还会进一步加重百姓的生活负担……”
言罢,黄锦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皇帝的神色,唯恐自己言语不当触怒龙颜。
朱厚熜听到这句话,微微一怔。
他倒是没有想到这个事情……
若是事态果真如黄锦所忧那般发展,后果不堪设想。
历朝历代以来,每逢朝廷财困的时候,统治者一般都会殚精竭虑从百姓身上搜刮钱财。
下面各级官吏便会借机层层盘剥,变本加厉增赋,致使百姓生活负担日重。
长此以往,矛盾愈发激烈,终成那幅令人痛心之状——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继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不堪重负的民众唯有揭竿而起,爆发一轮又一轮的起义……
一念及此,朱厚熜不禁眉头紧蹙,心中暗自忖道:“这火是烧得有些猛了,看来得伺机找一个合适的人出来做背锅侠了。”
说到这里,朱厚熜脑海里瞬间浮现出正德朝那些备受宠幸的诸臣身形……
譬如:刘瑾、钱宁、江彬、谷大用等人。
而在诸人之中,要说最受正德皇帝宠信的人就是太监刘瑾。
可是,刘瑾后因诸般罪行遭正德皇帝处以凌迟极刑。
至于谷大用嘛,如今倒是成了自己的半个耳目……目前此人还有些用处,还不能对他动手。
那便只剩下钱宁和江彬二人了......
想到此处,朱厚熜不禁眉头微皱,看向黄锦,沉声问道:“这钱宁和江彬如今身在何处?”
黄锦听到皇帝问话,立刻回答道:“回禀皇爷,这钱宁在前天就已被内阁精心谋划给擒拿住了。可是……就在昨夜,他却突然落水身亡了!”
“什么?!落水而亡了?”朱厚熜听闻此言,心中猛地一惊,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追问道:“此事当真?”
“千真万确,当时是小德子亲眼所见的。”黄锦连忙点头应道。
言罢,黄锦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皇帝的表情变化。
只见朱厚熜沉默片刻后,抬起头来,用犀利的目光看向黄锦,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见状,黄锦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至于这江彬嘛,此刻他正被关押在刑部的大牢里呢。”
“哦?这厮竟然还没死?!”朱厚熜瞪大了眼睛,惊讶地说道。
“内阁眼里怎么会容得下这等逆臣……”
要知道,这江彬身为边将,手中可是掌控着一定数量的兵力,而且他还是明武宗的宠臣,犯下如此重罪,内阁居然不取他性命?
不符合常理……
“难道他们想要留着这个逆臣来当作自己的走狗不成?”
坏了!
原来是用来对付我的!
旋即,他霍然转头,目光如炬,凝视着黄锦:“大伴,你之前所写的那份密信,不会有人认出来吧?”
闻言,黄锦重重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满脸皆是自信神色,毫不犹豫地说道:“皇爷您尽可安心!那密信并非是我亲书,乃是托他人代笔模仿礼部尚书毛澄的笔迹所写。”
“可惜凑巧的是,那代笔之人也像钱宁一样……在昨夜失足落水,不幸溺亡了。”
朱厚熜:“……”
不是?!
你既然都模仿毛澄的笔迹了,那我刚才的担心岂不是多余了……
这下好了,背锅侠都不用再找了,直接用现成的。
朱厚熜听完,略略颔首,露出一丝微笑:“如此甚好。”
言罢,朱厚熜大踏步走进寝殿。
黄锦静静地看着皇帝,而后一道凌厉的声音蓦然传来:“对了,这江彬就让他落水而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