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三十四章 回响(1 / 2)请勿轻信ZeroTrust首页

清晨的微光透过薄纱窗帘,给我的公寓染上柔和、宁静的色调。这不再是那些被闪烁的屏幕和塞拉斯·索恩令人胆寒的笑声所萦绕、令人焦虑的失眠之夜的沉寂,而是一种更安静、更沉重的宁静。过去混乱的残余——成堆的废弃外卖容器、揉皱的研究论文、挥之不去的陈旧咖啡和臭氧气味——已被细致地清理干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感到舒适,如果说略显简朴的秩序。一杯半空的洋甘菊茶放在一堆卷了边的书旁边,这是我为自己精心打造的新习惯的证明——在缓慢、试探性地重建的生活中,一些小小的自我关怀行为。

我的日记本在靠窗的座位上摊开着,空白的页面与我内心翻腾的思绪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我拿起笔,熟悉的重量让我感到安心。笔尖在纸上划过,在清晨的广阔空间里发出微弱的声音。我开始写,不是为了什么宏大的目的,而是为了卸下我经历的碎片,把它们整理成某种秩序。文字流淌出来,将自己倾泻在纸上:*“受害者”的标签让人感到窒息。它把一切都简化成一个单一、赤裸的叙事,忽略了旅程的复杂性,遗留的伤疤,以及前方的战斗。*

我在玻璃上的倒影凝视着我,一个熟悉的陌生人。凝视着我的那个女人更加锐利,她的眼神中带着我以前没有注意到的疲惫,眼角的皱纹像我所经历的情感战斗的地图一样刻在脸上。我的动作更加果断,更有目的性,但在表面之下却有一种脆弱感,一种持续的低沉焦虑感在我皮肤下震动。我选择的衣服简单、实用,反映了一种改变的视角。我过去生活中那种无忧无虑的风格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清醒的功能性,一种近乎军事化的效率。这是一套精心构造的盔甲,保护我免受挥之不去的脆弱感。

我描摹着自己脸部的轮廓,手指在眼下淡淡的细纹上停留。这是一张不同的脸——变得坚强了,是的,但没有被击垮。我活了下来。但一个比城市遥远的喧嚣还要响亮的问题在我脑海中回荡:*我真的活过吗?*

我的手机嗡嗡作响,把我从沉思中惊醒。是马库斯。

“伊芙琳,”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担忧。“刚和戴维斯通完电话。审判的余波……很混乱。媒体都疯了。”

“我猜到了,”我叹了口气,用手理了理头发。“公众的意见分歧很大,不是吗?”

“不仅仅是分歧,”他说。“有些人甚至呼吁对你进行调查。他们声称你对彼得森过于同情,无视了他罪行的严重性。他们不喜欢你把审判的重点转移到更广泛的问题上。”

“我预料到了,”我回答道。“但我知道我们必须表明,这件事不仅仅是一个犯罪行为。我们必须让他们看到体制内的腐败。”

“还有《影子代码》?”他问道。“它无处不在。人们把它既看作是供词,又看作是宣言。有些人甚至认为它是战斗的号角。”

“战斗的号角?”我皱起了眉头。“我希望它是一个行动的号角,一个改变的号角,而不是更多的暴力。”

“我们正在努力控制余波,”马库斯继续说道,他的声音有些紧张。“志愿者的申请数量呈指数增长,但威胁也随之增加。我们正面临新一波的攻击,不像夜莺那样协调一致,而是更……分散。就像愤怒的碎片细胞试图留下自己的印记。”

一股寒意涌上我的脊梁。“夜莺的残余,”我说。“他们还没有完全倒下。”

“没错,”马库斯同意道。“然后是彼得森的改造计划问题。有些人呼吁关闭它。甚至在那些最初同情的人中,也存在恐惧,他们担心他可能会影响改造计划中的其他人。有传言说他的一些追随者正在试图招募其他人,利用他手稿中的叙述来煽动他们自己的议程。”

“真是乱成一团,”我承认道,沉重地叹了口气。“我需要弄清楚这一切。”

“来总部吧,”马库斯建议道。“我们需要制定策略。我们需要决定如何前进。克拉拉已经到了,还有鲍勃……好吧,鲍勃还是老样子。”

“我一个小时后到,”我说。“还有,马库斯?”

“是的?”

“我需要找到一种方法来利用这种愤怒,这种混乱,来推动我们的目标。”

“我们已经在努力了,伊芙琳,”马库斯说。“我们正在整合资源,试图预测下一次攻击。我们会做好准备的。我们一直都是。只是……在你来这里之前,尽量休息一下。我们需要你保持清醒的头脑。”

“我会试试,”我回答道,但这话听起来连我自己都觉得空洞。睡眠感觉像是一种我不再有时间享受的奢侈品,更不用说有能力实现它了。城市在我面前延伸开来,一个巨大而跳动的人类网络,既美丽又令人恐惧。我感觉我自己的个人网络,无论是在线还是线下,在未来的几个月里都会受到挑战和考验。

早晨在持续,沉默中偶尔夹杂着书页的沙沙声和我的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我在空白处画着小图像——一个程式化的电路板、一个支离破碎的城市景观、一朵在破裂的水泥中顽强生长着的独花。它们是我正在绘制的内心景象的视觉呈现,每一笔都是朝向理解、朝向处理、朝向治愈的一步。

我旧的日常习惯的熟悉节奏感觉很陌生。咖啡,通常是一种令人感到舒适的仪式,喝起来却很苦涩,很刺鼻。我的公寓的香味,曾经是檀香和洋甘菊的舒适混合,现在感觉很虚假,是一种人为制造的香味,旨在掩盖潜在的空虚。甚至连沉默,曾经是令人欢迎的喘息,现在也感觉令人窒息。

我的手机嗡嗡作响——来自大学的通知,邀请我在他们年度数字安全会议上发言。仅仅是主题就让我感到一阵颤抖;这与我多年前在类似的会议上第一次见到迈克尔的方式惊人地相似。那时天真的乐观主义,对科技力量造福人类的理想主义热情,感觉就像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一个不再存在的过去的幽灵。我没有立即回答。迈克尔年轻的脸庞,充满理想的抱负,闪现在我的记忆中,与我在探监时看到的他那双饱受折磨的眼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股半遗忘的痛楚涌上我的胸口,一股忧郁的浪潮向我袭来。过去的重担——审判的重担、迈克尔供述的重担、我自身未曾言说的悲伤的重担——压了下来。但在它之下,某种其他的东西的火花被点燃了——一种安静、持久的复原力之火。一种新的理解,一种使命感,从背叛和恐惧的灰烬中诞生。

安静的早晨,曾经是一种压迫性的重担,现在感觉不同了。它是一种停顿,是在下一个篇章不可避免的风暴之前的必要平静。在那平静中,我找到了一种美丽,一种我从未意识到自己拥有的安静的力量。那是韧性的美丽,是幸存的美丽,是在曾经的废墟中找到目标的美丽。那是仅仅是,最终,平静下来的美好。

日记本合上放在我的桌子上,皮革封面没有被动过。阳光,厚重地带着尘埃微粒,斜射在公寓里,在磨损的木地板上画出金色的条纹。空气静止不动,弥漫着一个我没有预料到的早晨的寂静。日记本的重量,是我最近动荡的物质体现,被一个单一、清晰的白色信封所取代。它静静地躺在那里,一个小的、几乎微不足道的东西,但它却蕴藏着在我内心深处移动板块的潜力。迈克尔的笔迹,优雅而精确,在信封的正面,与我记忆中他锯齿状的边缘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的手指,起初犹豫不决,沿着信封中间的折痕描摹。我昨天收到了它,但它的胆大妄为让我瘫痪了。一封信。来自*他*。一个粉碎了我生活、将科技作为武器对付我、让我以我仍然无法完全表达的方式变得脆弱和暴露的人。现在,这个。一张脆弱的纸,承诺着……一些东西。

我小心地撕开信封,在安静的公寓里,声音出奇地大。里面,一张米色的纸上写着他的笔迹。我开始慢慢地读,每一个字都沉重地压在我已经不堪重负的心上。

*伊芙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