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有听错。”朱祁镇冷静地道，“我给也先下的是毒药，蓖麻之毒，无色无味，但沾之毫厘，便必死无疑，神仙难救，如果下毒剂量不大，从外表是完全看不出中毒迹象的。”

在伯颜的认知里，蒙古人若是下毒，通常用的都是砒霜。

但砒霜其实毒性并不算很强，若想一次下毒就立即致人死地，需要的剂量很大，不可能放在酒水里，而是要放在粥里，肉里等食物之中，还要重油重盐以掩盖砒霜本来的酸苦味。

而且，大剂量砒霜中毒，会造成中毒者大量吐血和便血，场面惨不忍睹。

伯颜又看了眼也先，只见他的呼吸微弱却平稳，脸上也没有任何痛苦的表情，如果不是朱祁镇口气确凿，他根本不敢相信也先已经中了必死之剧毒。

初春的天气十分清冷，但不知不觉间，汗水已经顺着伯颜的鼻尖滴落，他感觉自己腿脚发软，脑袋嗡嗡发懵，用力从嗓子眼挤出几个字来：“兄弟，我们不是说好的……”

朱祁镇道：“做这种事情，要么不做，要做就做绝。心念仁慈，只会害了你。”

“可是……你……你为什么不事先跟我说？”

“跟你说了，你会同意吗？”

伯颜面无表情怔在那里，一言不发。

“就算你同意，我也担心你不够坚定，会让也先看出端倪来，导致前功尽弃。”朱祁镇突然笑了笑，朝伯颜摊了摊手，“现在好了，木已成舟，我们已经没有反悔的余地了。”

伯颜看着朱祁镇的笑容，竟感觉有些恐惧，浑身都在起鸡皮疙瘩，他自顾自喃喃道：“可我不想这样，我们，我们毕竟是兄弟。”

“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如果按照你的计划行事，只要也先缓过一口气来，你伯颜必死无疑。”

“呼……”伯颜长吁了一口气。

朱祁镇道：“事已至此，如果你还没有下定决心，也好，你现在可以马上把我抓起来，宣布我是杀人凶手。然后杀了我，为你的兄长报仇。”

伯颜依旧是以沉默代替回应。

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开口道：“那接下来呢？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办？”

“你不杀我了？”朱祁镇问。

“我下不去手杀我兄长，自然也下不去手杀你。可能我就是这样一个人，我都恨我自己。”

“别自怨自艾了。”朱祁镇道，“人死是瞒不住的，我们现在还有很多事要做，赶紧行动起来吧。你现在已经控制住了太师府邸，下一步，便是召集城中大小军官，跟大家宣布也先之死，而杀人者，乃是脱脱不花。”

“脱脱不花？”

“没错，是脱脱不花，派了大汗王妃来刺杀也先太师，得手之后，王妃畏罪潜逃，大汗临终之前，已经知道真相，派了纳罕去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