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行刑者手起刀落,除去吴忠之外,十三人被斩首弃尸,三十余人被绞死。剩下不到三百人全都战战兢兢,感恩戴德。
蒙古军官们着实没有想到朱祁镇会来养马千户所,更没有想到他来的第一件事,竟是杀人。
按道理,驱口营这几百人仍属于千户所的公共财产,朱祁镇并无权力处置,但蒙古人收到了伯颜帖木儿的命令,不得干涉大明太上皇的任何行动,所以全程才无一人置喙。
但不说话,不代表心里没有想法。
哪怕他是大明皇帝,他也是一个汉人,甚至还是俘虏,如何可以在蒙古人的地盘上如此放肆?
从太师被暗杀开始,似乎所有的事都透着一股蹊跷。
当夜。
朱祁镇邀请包括养马千户所军官们喝酒吃肉。
“你们太师生前是个好人啊!”
毡帐内,朱祁镇喝了一大口马奶酒,面带悲戚地长叹了一口气:“本来他已经答应我,过几天就送我南归,没想到,却突然发生了这样的意外,真是造化弄人啊!”
“回想当初,我想在忽兰忽失温开设医馆,太师不但一口答允,还担心我生意不好,百忙之中谋划了摘匾之事专门为我造势,最后他亲自爬上梯子为我挂匾,并亲手题词:‘大明太上皇的医术就是高明,是我们蒙古人的福音。’哎,今日再想起这件事,实在是恍若隔世。”
“还有当初养马场这边营变的一千多人,本来是一定要杀的,但太师见我为此伤悲难过,于是强行说服得知院,把这事压了下来,只派他们秘密去深山里去开矿。”
“对了,他还把他的妹子乌日娜嫁给了我。妹子长得可真漂亮啊,明明有那么多蒙古好男儿喜欢她,追求她,太师还是顶住压力,把她嫁给了我。”
朱祁镇所说的事,大家或多或少都有所耳闻,绝非胡编乱造。如今见他神情哀伤,更是笃信不疑,以为朱祁镇与也先二人关系亲密。
“太上皇要保重身体,不必太过悲伤。”一蒙古军官道,“待我等杀了脱脱不花,为太师报仇雪恨,太师便能在九泉之下安息了!”
百户朝鲁愤怒地道:“都是脱脱不花这个奸贼。想我蒙古已经衰落多年,全靠太师带领大家东征西讨,征服了哈密,兀良哈等等势力,再次统一草原。脱脱不花一个无能之辈,能让他当大汗,已经是给了他们孛儿只斤氏的面子,没想到他居然如此下作,干出这等卑鄙之事来。这样的人,不配当草原的大汗!”
朱祁镇认识这个朝鲁,当初驱口营变,就是他带着伤兵跑到医馆里面看病,使得朱祁镇得到了消息,才阻止了一场屠杀。
显而易见,相比在座的其他军官,朝鲁对伯颜更加忠心,是伯颜安插在这边的心腹之人。
朱祁镇道:“没错。太师对我如此有情有义,如今他含冤而死,我又岂能袖手旁观?所以我跟你们得知院商量之后,决定率领这支由汉人矿工组成的军队,加入到讨伐脱脱不花的行动中来,以助他一臂之力。”
“我知道,这些人当初都是这里的驱口,难免与诸位有些不愉快的经历。且今日又杀了许多人,难免惊扰了诸位,我心中也是好生愧疚。为了冰释前嫌,我准备了一些礼物给各位。”
说着,朱祁镇拍一拍手,命人拿出一大堆的铁器出来,给在座的蒙古将领每人分了二十口铁锅,以及板铁若干斤。
看到这些铁锅,将领们的眼神都放光了。
在这些蒙古将军眼里,驱口不是人,而是牲口,而且还很麻烦,没有牲口忠诚好管理,根本不如这几口铁锅值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