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和那些文绉绉的人儿们终究是不同的。
他们可以把学校里的时光,明明那么无聊乏味的生活,描绘的灯火迷离、美轮美奂,当中的人儿仿佛都装满了一辈子的美好,永永远远的别致着、壮烈着、璀璨着、驻留着那些哀伤与华美的校园时光当中。
我很佩服他们。
我不行,我每次思及校园,都觉得乏善可陈,我甚至觉得,那个时节里的我连生命都是暂停的,就像是录像带里的电影突然被卡住了影像,只能够断断续续、模模糊糊的,等到那一段惨白的时间段全都过去了,你还会诡异的发现到,我靠!剧情竟然仿佛还完全接的上。
那学习的时光呀。
初一一整年就这样草草了事的落幕了。
我那时候是六三制,也就是小学六年初中三年的九年制义务教育。
不是那种五四制的,初中可以有四年时光。
我的初中校园,还没等我怎么察觉清楚,就已经走进了中场,我上初二了。
我又搬家了。
早已记不清这是第几次的搬家,反正跟随着父母的漂移不定,我的人生也随之游离在所有的熟悉与陌生之间。
不知道具体从哪一刻开始,我学会了随遇而安的生活。
也不知道从哪一刻起,我在一次又一次的别离里变得麻木,而且封闭了……或许是因为我不再需要从那些同龄的小伙伴身上猎奇新知吧。
总之,我已经开始不再交朋友了,那些搬来搬去的家,家附近的同龄人到底是谁?有着怎样子的生活?是很好还是很坏的人?
不知道。我已经全都不知道了。
我的生活里,只剩下学校与学习这一件连带关系的事,再没有其他的了。
初二上学期的我,对学校里的一切都已经很熟悉了。
无论是那两颗老杨树,又或者是那虽然大了很多,但依然没有绿茵的操场,以及四季更迭里的叶子,操场边缘的单双杠,老旧的解放前就已经矗立在那里的二层高的红色教学楼还有呀,早已经年久失修,走在上面,会发出咯吱、咯吱声响的二楼走廊地板。
它太老了,老到走在上面都有点踩在蹦蹦床上的感觉,一起一伏……
我们男生喜欢成群结队的跑起来,无论是从操场里跑回教室,还是从刚刚下课的教室中跑去操场……
课间休息只有十分钟,却仿佛装满了我上学时所有可以期待与依赖的幸福时光……
然而到了操场可以做什么呢?……不知道,也不重要,反正只需要再一两分钟,就需要跑回教室里面了。
我们拼命的跑拼命的跑,争分夺秒……却不是为了什么躁动的青春、更不是所谓的学业勤奋,我们想追赶的也许只是那个早已一去不返的童年。
可惜……黄粱一梦,黯然神伤。
嗯,还不懂黯然神伤是什么的我,人生基本还存在于一张白纸里。
老师喜欢在我们经过走廊的奔跑里,不厌其烦的重复说:“别跑!别跑!走廊里要安静!你看爱因斯坦的画框都被你们震歪了!”
我们依然在奔跑,没有要停留或驻足的意思。
我只会偶尔的把脸转到墙上,看着那些什么爱因斯坦、牛顿,或者鲁迅、郭沫若等的人物画像,他们被写实素描的描绘在一幅幅精致的画框里,被很精贵的珍惜着……
然而,
我跟他们很熟吗?
不,我可不熟。所以我为什么要给他们面子。
我跑我的,你挂你的,咱们呀,各玩各的。
……
当然,这样子的走廊里,还是会发生些别的地方无法遭遇的好玩事。
比如,那几个身材奇胖的女同学,她们不需要跑,只要走上走廊的那些老地板上,
哎呀、哎呀的、老地板会发出仿佛人声一样的哀嚎,听起来特别有趣,……人之初,性本善,我便是如此的人,我坚信这个。
只是在那时或者更小的时候,我仿佛根本不懂的什么叫做残忍。
如今想来明明该算是残忍的事情,比如捕蜻蜓、抓蛤蟆,还有紧随其后的扒皮抽筋的或烤或煮的吃掉它们,都该是残忍的事情,但却是我小时候乐此不疲的欢乐时光。
……还有这多年后觉得自己对那些肥胖女生做了残忍事的回想,在初初遭遇时,只是我们的一次快乐大笑的媒介、无关痛痒的点滴时光。
每一次呀,我们站在走廊上,感受着胖女人走过去时,地板那严重塌陷的弧度起落和地板一次又一次发出的哀嚎,我们就忍不住笑的前仰后合,嘴里还拼命的喊着:“她可太胖了,地板都要被压断了!”
“是学校都要被她给压塌了!”
“这样好,这样我们就不用上学,不用写作业了。”
……一语成谶。
我是实验学校里,最后一批毕业生,在我初三毕业后,学校轰然倒塌,再不复存在了。
就像我的小学,在市中心那个已然变得寸土寸金之地,全部变成了商场大厦。
我的那些年、我的学习时光、我的母校、我的过去……
谁在乎呢,……我连悼念的机会都没有,我连想怀念都无处可去。
谁在乎呢,……久了,连我自己都可以忘干净了,那些我所有的过去,都早已不为人知。
就像是我满口因为吃糖而坏掉的牙,……假如我死掉,被毁了容,连我的父母都找不出我的真实身份。
我的一切,都仿佛被人精心的抹除着,抹除我在人世间存在过的一切痕迹。
久了,我也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