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很多事都是零落在青春的那些无法描述的罅隙里的。
就如同我和魏飞的关系,我们曾经滴血结兄弟过,所谓拜把子。
我们都割破手、滴血、喝下有彼此血的酒。
而多年以后,我们并没有因此而真正成为生死与共的兄弟,我们依然和普通关系没多少分别。……形式主义的无聊。
……
但在当时,我算是他哥哥,他助拳给我,无论对错,都是待我好,我必须要待他好才行,这是我为兄的责任。
所以当我舅舅家的姐夫把很多冠冕堂皇的所谓前途放在我面前,但告诉我,你必须放弃你的兄弟。
那在我眼里,是对兄弟的背叛。
的确,我若理智应该是先答应下来,然后在自己站稳脚跟后,再想办法拉兄弟一把。
但,我不是那种个性的人。
青春更不是那样子的。
我们不知道明天是什么样儿。
今天的背叛,可能在明天代表的就是血光之灾、或永世的仇恨、或自此陌路。
……我的确不在意和任何人陌路。但我绝不是那个辜负别人的人。
我的活法是顶天立地的,我俯仰无愧于天地、无愧我的本心、无愧挚友。
所以,在我眼里,不过就是个区区前程,不要了又有什么好可惜的。
总之,我绝不背叛亲人、也绝不做人生的逃兵。
尽管,哪怕我因此要承受许许多多的哀伤的青春印记,……但我的青春无悔。
职业介绍所里,我迷茫的看着那个给了他钱后,介绍给我一份小歌厅服务员工作的人。
……其实类似的工作根本不需要找什么介绍所,自己到那些歌厅进门询问一下,很多地方都是缺人的,直接就可以有工作,完全没必要这么麻烦。
……但没办法,我的父母离开了工厂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人了,他们的社会知识,可能和没有走出过校门的我,基本相同。
没人给我意见,我也只能从这些途径来寻找我的出路。
但不得不说,介绍所虽然提供的工作都是你自己去找也一样的工作机会,但他们提供的信息的广泛性是好的。非常多。但那时候工作机会匮乏,除了服务行业,就只剩下工厂,和一些偏门儿的几乎不靠谱的临时性工作。
而我的原则就只有一点:不去工厂。
……为什么我如此偏执不当工人呢?
因为我父母就等于被工厂坑了后半辈子。
我若不是因为家里没钱了,怎么会舍弃学业?……若单位开工资,我父母怎么会没了钱?……若还有钱,我父亲又怎么会走上沉迷电子麻将以为可以以此致富来养家的昏路子……
我不赌博和不愿意当工人,基本都是源自于父母一生的写照所警醒的。
哪怕我在社会上生活的再苦再难,也没有听从过任何人包括我的父母意见,要我去工厂工作。
国有企业又怎么了呢?我父亲就是……
在我眼里,这名号没用。毫无意义。
我更愿意相信我自己,而不相信其他任何。
拿着介绍所的证明信,我走进了那间距离我家几乎相隔一整条直径的城市距离的遥远的歌厅。
那歌厅的名字有点意思,叫做解放路歌厅。
我读起来喜欢读成解放喽歌厅……
其实它这名字毫无新奇,只是因为地处解放路而已。但在那时候的我眼里,就像是一场人生新冒险的开启,从此我将彻底告别校园,走进社会。
简直冰火两重天。
这里,将是我受冰与火洗礼之地。
我新生的开启。
我终于长大了。
是一个可以赚钱的大人了。
老板只是简单的看过介绍信,就聘用了我,然后把我交给了一名老服务员,要他来带我学习。
好昏暗啊……
当我走进那个被称为大厅的开放式群体包厢里时,第一个感觉就是黑暗。
尽管还是下午,外面阳光万丈,可这里面,却连一丝阳光的丝毫都无法穿透进来。
我的眼睛仿佛瞎了一样的在黑暗里泛着白光,足足过了五六秒钟才适应了一些黑暗,至少看得到那条狭长的走廊小道,至于那些旁边的小包厢,看不见……我的眼睛完全看不见里面的样子,感觉就像是一个又一个张着黑色巨口的魔兽,总之不是人也并非野兽的东西……或许是魔鬼和野兽本能的合成品吧……我姑且就在心里称呼了它一声:魔兽。
师傅取笑的笑了出来,他看着我完全陌生的样子,笑着问:“第一次来?”
我摇摇头,不是。
的确不是,之前做生意的时候,我的确到过类似的歌厅里,只是那时候身边都是师傅和哥哥们,也没对环境多敏感,再一个也确实不一样。
尽管形容起来是小歌厅,但其实远比我之前去的那种仿佛不比三室两厅的家庭房大多少的小歌厅大了很多,这间歌厅有上下两层楼,差不多也算是复式公寓型大房子了,可能会有三四百平左右吧?其实单独一楼这个大厅就应该有一百多平米了。
只是实在太黑,我根本看不见。
最初带我的是一个穿着西装皮鞋,很帅但气质也很冷漠的人,他对我简单的介绍了大厅里的基本工作后,就去忙其他的了。
我一个人在那里面,四周一个人也看不见,谁也不认识,没有人告诉我该做什么、我只能安静的站在那里,因为是下午,所以除了一些我听起来仿佛儿时父母亲才会听的老歌和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以外,我一个下午什么都没有做,就是那样子站了一下午,一个人,孤零零的面对黑暗。
当然,这并不能让我感觉慌张或害怕。
因为童年的那两部恐怖鬼片影响,我怕鬼是不假,但却并不怕黑。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也算工作的第一重考验,反正傍晚时分,我被叫去吃工作餐,领班和经理都似乎对我还算满意。吃过饭还有半个钟头,就要陆续上客人,领班给我换了一个师傅,那是一个和我同姓,很开朗也很健谈的男人,比我好像也只大了一岁而已,他的名字叫张斌,是我真正踏入社会后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师傅。
他虽然不是教导我最好的那个师傅,但却是带我认识了真实社会的好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