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沉沉,霓虹灯的流光溢彩点亮了新约的每一个角落。
这座素有“不夜城”之称的城市,在黑夜降临时迎来真正的喧嚣。高楼大厦如钢铁巨兽,闪烁着冷冽的光辉;街道上挤满了急匆匆的行人,他们衣着光鲜,步履从容,谈笑间夹杂着商业的交锋与欲望的涌动。车流宛若不息的血脉,滚滚向前,鸣笛声此起彼伏。
然而,在这片繁华的城市深处,东大街却似被时间遗忘,笼罩在一片深沉的静谧中。
这里没有霓虹,也没有行人的喧嚣。昏暗的路灯将狭窄的街巷拉得细长,宛如一只巨大的阴影之手,将所有光明与热闹推向远方。街道两侧的建筑布满岁月的痕迹,墙体斑驳,砖缝间长满青苔。破旧的窗户像一双双蒙尘的眼睛,安静地注视着这条街的来客,眼神中透着冷漠与疏离。
沿街的商铺门可罗雀,零星的灯光从某些半掩的门后透出,光影摇曳,隐隐勾勒出里面陈旧的家具和货架。这里的每一件物品似乎都在诉说着一段被遗忘的历史,令人不由得想要止步,却又不敢驻足。
而在东大街的尽头,有一家名为“旧屋酒馆”的小酒馆。
它的外观简朴到几乎没有任何吸引力:褪色的招牌挂在风中,微微摇晃;门框上镌刻着数道浅浅的划痕,像是被什么利爪撕扯过,但又不曾完全毁坏。门前悬挂着一盏昏黄的小灯笼,灯罩上布满油腻的污渍,透出的光却并不温暖,反而令人感到一丝冰冷。
这盏灯笼下,一块木牌孤零零地挂着,上书“旧屋酒馆”四个字。字迹粗犷而简陋,但在灯光映衬下,却透着一种莫名的沉重感,仿佛轻轻一碰,整个街区的空气都会为之凝滞。
酒馆的门轴早已老化,每次推开时都会发出刺耳的“吱呀”声,仿佛在警告着闯入者:这里不是普通的地方。
一个身影在门前停了下来。
那是一个中年男人,五官普通,穿着朴素的长外套,双手插在裤兜里,略显随意。微风吹动他的头发,也拂起他的衣摆,他抬头看了一眼门上的木牌,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推开门,酒馆内陈旧的气息迎面而来,空气中弥漫着一丝混合了木质和酒香的霉味。与外面的冷清相比,酒馆内的灯光显得格外昏暗,暖黄的光洒在吧台和墙上的几幅旧照片上,为这里增添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沉寂感。
这人正是温季然,旧屋酒馆的老板。
他走到吧台后,将双手撑在台面上,动作缓慢且平静。吧台后挂着一面陈旧的镜子,镜面略显模糊,但依稀能映出整个酒馆的布局——几张木质的桌椅,摆放得整齐而冷清。墙角摆放着一架老旧的留声机,静静伫立在阴影中。
温季然扫了一眼酒馆,表情平静如水。他熟练地拿起一块干净的抹布,开始擦拭台面上的玻璃杯。那动作带着一种近乎机械的重复性,却无一丝敷衍,仿佛这就是他每一天的仪式。
外面不时传来夜风掠过的低鸣,像某种低声的呢喃,在空气中回荡。温季然的耳朵微微动了动,却并未抬头。他继续擦拭手中的玻璃杯,直到杯口在昏黄的灯光下泛起一层微微的光泽。
这时,酒馆的门再次被推开,风铃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动。
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呀”声,一阵冷风伴随着灰尘涌入,吹得墙角的留声机轻微晃动,似乎不堪其扰。门口站着一名男子,四十岁上下的模样,穿着一件棕色风衣,领口微微敞开。他抖了抖肩上的雨点,带着几分疲惫的神色走进酒馆,眼神在室内扫视一圈,最后落在吧台后的温季然身上。
“老板,随便来点烈的。”他的声音略显沙哑,仿佛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
温季然抬起头,目光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随后从酒架上取下了一瓶陈年的白兰地。他没有多问,手法熟练地倒了一杯,将酒杯轻轻推到男子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