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生母亲的来信与相认的请求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洒进房间,带着一丝温暖,却无法驱散小妹心中的寒意。她低头看着手中的信封,手指微微颤抖。信封上用娟秀的字迹写着她的名字,那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让她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这是赵德海递给她的。他的语气格外郑重:“这是你母亲写的,她希望你能读一读,也许对你们之间的关系会有些帮助。”
“母亲?”小妹冷笑了一下,低声重复着这个称呼。这个词她用了一辈子,可如今才知道原来一直叫错了人。她抬起头看着赵德海,眼中充满了疑问和复杂情绪:“她是我的母亲,又不是我的母亲。她要说什么,我为什么要听?”
赵德海叹了一口气,没有多说,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如果不想读,可以随时放下。但我想,你有权利知道她想说什么。”
小妹没有回答,拿着信回到房间,把门关上。她坐在床边,盯着信封看了许久。她并不想打开它,但心里又隐隐有种不安的好奇,仿佛必须面对这封信才能得到某种解脱。
终于,她咬了咬牙,撕开了信封。
“小妹:
见字如面。
首先,请允许我以这样的方式向你道歉,虽然我明白,任何道歉在你看来或许都显得苍白无力。”
小妹的目光在纸张上移动,心中五味杂陈。这是她第一次从“亲生母亲”那里看到这样直接的文字。那“苍白无力”四个字让她的手微微攥紧了信纸。
“二十年前,我做了一件极其荒唐的事,那是一场有预谋的交换,也是一场伤害。我知道这个真相对你来说是残酷的,但请你听我解释,我并不是完全出于自私,而是为了整个家族的未来。”
小妹的眉头皱得更深了。解释?她不需要解释,她只想知道,是什么样的理由能让一个母亲舍弃自己的亲生骨肉,把她丢给另一个家庭,而自己却带走了别人家的孩子?
“我和你父亲结婚时,家族对我的期望很高。那时,他还只是家族企业里的一个边缘角色,而我肚子里的孩子,成了我们的筹码。”
小妹盯着这句话,觉得胃里一阵翻腾。筹码,她竟然成了筹码?
“我们那时候最害怕的是生一个女孩,因为在家族企业里,只有男孩才能继承核心权力。如果没有男孩,你父亲这一脉就永远无法得到真正的尊重和支持。而当我知道自己怀的是女孩时,我害怕极了。”
“后来,我得知你的养母同样怀孕,而且她家境贫寒,生活困难。我用了很多手段和说辞,说服了她和她的丈夫交换孩子。那时候,我告诉自己,这样对大家都好:我给了我的丈夫一个男孩,他因此在家族站稳了脚跟;而你,在那个家庭里虽然贫困,但至少有他们的爱护。”
信纸上的字迹越来越模糊,小妹的眼泪已经不知不觉地掉在纸上。她感觉喉咙干涩,心中充满了矛盾的情感。她无法否认自己的养父母在贫困中尽力善待她,但这并不代表她能够原谅亲生母亲用这样的方式决定了她的人生。
“小妹,这些年,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你。我知道,我伤害了你,也伤害了你的养父母和家人。但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当时是为了让我们家族能够活下去,为了让你父亲拥有他的事业、地位和尊严。”
小妹忍不住攥紧了信纸,指节发白。她内心的愤怒如潮水般涌上来:为了家族?为了男人的事业和地位?那么,她呢?作为一个婴儿,作为一个生命,她又成了什么?一件可以被交换的商品?
她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继续看下去。
“我不奢望你能原谅我。我只希望,能有机会见你一面,亲口告诉你,我有多么后悔当年的决定。你不欠我什么,是我欠你一辈子。”
信的最后几句,亲生母亲的语气似乎终于卸下了那些理所当然的辩解,变得低沉而哀伤。
“小妹,你现在过得很好,我很欣慰。但请给我一个机会,用余生弥补当年对你的伤害。”
信看完了,小妹将信纸折好,放回信封中。她的心情却没有随信纸的放下而平静下来。她静静坐在床边,思绪混乱得仿佛被撕扯成无数碎片。
她的确看到了亲生母亲的悔意,但更多的,是对她那自私选择的愤怒。她试图将责任推到家族的重男轻女观念上,试图用“家族企业”这个宏大的理由掩盖自己的私心,但这一切对小妹来说,无法真正让人原谅。
她想到自己的养父母。即便他们也有重男轻女的观念,但他们从未抛弃她,也从未将她作为筹码交换。尽管贫穷,他们仍然拼尽全力为她争取读书的机会,哪怕为此牺牲家里的其他资源。他们从来没有像亲生母亲那样,将她的命运视为一场交易。
“谁更善良?”小妹在心里问自己。
“谁更自私?”她又问。
答案似乎很清楚,但却又模糊不清。她的情感在过去和现在、在愧疚和愤怒之间徘徊不定。
许久,她终于轻声对自己说道:“我不想见她……至少现在不想。”她感觉自己还没有足够的力量去面对那样一张脸,那样一个选择。
她站起身,将信封小心地放进抽屉里,深吸一口气。窗外的阳光依旧明亮,但她知道,有些阴影并不会随着时间轻易散去。
对养父母的感恩与反思
小妹坐在床边,窗外阳光明亮,却没能驱散她心中的阴霾。那封亲生母亲的信仍然躺在抽屉里,她努力压下心中的怒意,将思绪拉回到过去,回到那个虽然贫穷却承载了她整个童年的家。
小时候的家是一栋用红砖和泥土垒起来的小屋,四周环绕着一片田地。屋顶漏雨,窗户的木框经常被风刮得咯吱响,冬天冷得人直打哆嗦。尽管如此,小妹从小就懂得,她的家并不是村子里最穷的,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吃吧,赶紧吃完饭去上学。”
爷爷总是这样催促她,面前摆着一碗煮得稀稀的玉米粥和两个小咸菜。她低头喝粥,不敢多抱怨什么,因为她知道,这是全家人省下来的。
那时候,小妹已经有了两个弟弟。弟弟们年纪小,总是抢着要吃好吃的,奶奶从来也不会拦着,反而时常念叨:“男孩子吃得多长得快,女娃吃少点没事。”虽然每次听到这些话,小妹心里都难免泛起委屈,但她从没哭闹过,只是安静地吃完自己的那一份,然后默默走到一旁洗碗。
尽管如此,小妹始终记得爷爷的坚持。爷爷是村里少有的读过几年书的人,他一辈子务农,却总是告诉她:“女娃也要读书,读书才能走出村子,不能一辈子困在这破地方。”为了供她上小学,爷爷省下了家里唯一的几只鸡卖掉,还干起了村里几个邻居托他买烟酒的活计。那几年,家里的钱总是不够,奶奶偶尔会因为她上学的事和爷爷吵嘴:“你这老糊涂,花这么多钱供个女娃读书,长大了也是给别人家养孩子!”
每次争吵,小妹都听得清清楚楚,但爷爷从来没有让步。尽管家里经济紧张,爷爷还是坚持让她读完了小学。小妹至今记得,每次她带着作业本坐在昏黄的灯光下写字时,爷爷总会在旁边抽着旱烟,看着她的字迹点头:“写得好,再练练就更好了。”
她知道,那盏灯是爷爷省下来买的油,她的书包是爷爷从集市上最便宜的摊位淘来的,但在那个时候,这些对她来说就是世界上最好的东西。
随着两个弟弟渐渐长大,父母终于下定决心进城打工,留下孩子们和爷爷奶奶在乡下生活。父母走得急,临走前只嘱咐了一句:“好好听爷爷奶奶的话,照顾两个弟弟,别惹事。”他们没给她更多的拥抱,也没多问她的感受。
日子虽然清苦,但在爷爷的坚持下,小妹的生活并没有太多波折。她每天去上学,放学回来做些家务活,再带着弟弟们去田埂边玩耍。奶奶偶尔会抱怨小妹不如男孩子能干,但更多时候,她还是尽力在能力范围内照顾好这个孙女。比如,小妹摔伤的时候,奶奶会用布条裹着她的膝盖,一边念叨“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一边用手抚着她的头轻声安慰。
有一次,小妹刚放学回家,就看到奶奶端着碗站在灶台边盛汤。桌上摆着一个鸡腿,油光发亮,香气扑鼻。弟弟们围着桌子跳着喊:“给我,给我!”小妹站在一旁,默默看着,没有出声。她已经习惯了,这种时候自己永远排在最后。
但这一次,奶奶却端起鸡腿递给了她:“赶紧吃吧,你也累了一天了。”
那一刻,小妹愣住了。她看着奶奶满是皱纹的脸,听到她不耐烦地催促:“快吃啊,不吃等会儿弟弟又抢了。”她拿起鸡腿咬了一口,眼泪却忍不住掉了下来。
后来,父母寄回来的钱逐渐多了起来,小妹的生活条件稍微改善了一些,但她知道,那些钱更多是为弟弟们准备的。父母总是说:“你是姐姐,要懂事一点,照顾好弟弟们。”这句话她听了无数遍,从刚开始的委屈到后来的习以为常,她渐渐麻木了。
然而,她无法否认,他们还是尽力在善待她。初中毕业时,小妹原本想继续读书,但家里的钱实在不够了。父母打电话告诉她:“你也别怪我们,家里实在供不起了,弟弟们长大了还要读书。”她知道,那些钱是留给弟弟们的,但他们至少给她留了一份体面的理由:“出去打工吧,帮着减轻家里的负担。”
小妹没有抱怨。她从去贵阳市里打工,到后来通过直播改变了自己的生活,始终没有忘记,在她最需要支持的时候,爷爷和父母给了她力所能及的帮助。她没有被赶出家门,也没有挨打挨骂,甚至在父母的能力范围内,得到了比其他许多女孩更多的善意。
如今,她站在亲生母亲的角度,回想这一切,心中愈发复杂。她无法否认,养父母的“重男轻女”是深深植根于乡下环境中的一种观念,他们无法轻易摆脱。但他们至少没有放弃她,没有将她当作交易的筹码,更没有为了自己的利益抛弃她。
而亲生母亲呢?她以家族企业的未来为借口,将她抛弃到另一个家庭,从未为她的生活负责,却在几十年后试图用一封信来弥补。小妹深吸了一口气,心中的愤怒渐渐升腾:亲生母亲的所作所为比养父母更为自私,因为她不仅伤害了她,还伤害了另一个家庭。
她低头看着手中的照片,那是她小时候和爷爷奶奶的合影。照片里的她穿着旧衣服,站在爷爷奶奶中间笑得灿烂。她轻轻拂过照片上的尘土,低声对自己说道:“至少他们从没放弃过我。”
这一刻,她更明白了:真正的爱,不在于血缘,而在于那些愿意为你付出的人。养父母不是完美的父母,但他们在那个贫穷的环境里,已经尽力做到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