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内普大步在走廊上行走,比他平时飘一样的速度还快。
他很烦躁,还很愤怒。他觉得自己胸腔中的这颗东西在不安地跳动,让失去理智的血泵进脑子里。在对着老疯子邓布利多大喊大叫后,他迫切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
办公室的门被甩开,里面还有浓郁的艾草提取液的味道。制作生死水后的坩埚还没来得及清洗,里面剩余的魔药像干枯苔藓一样粘在坩埚底部。
门被大力地关上,斯内普坐在他刑具一样僵硬的高背椅子上,捂着脸深呼吸。
“这是不可能的!不可能有人能复活!”
所有声称自己从死亡手中安然无恙回来的人都是疯子!
但凡你亲自体会过,你就能明白那种冰冷和绝望。你能感受到你怀里的是一具失去温度,失去生命的,没有灵魂的躯体。你的哭喊根本不能唤醒她,不能再让她张开眼睛看一眼你。
如果能逆转死亡,把灵魂和生命从死神手中夺回来,哪怕是叶子一样的一小片……他怎么会不去跪地祈求,去伸手呢?
但是……
办公室里的材料瓶还在微微震动,玻璃的碰撞声和柜子木板的吱呀声像他内心的絮语一样纷扰。
“够了!”
斯内普朝无人的办公室呐喊,那些吵闹声立即停了下来。
他站起身,走到坩埚面前,看着里面结块的残余魔药。斯内普举起魔杖,对里面说:“一忘……清理一新。”
坩埚中变得干干净净。
他回到那张高背椅上,沉默地坐着。空气中的冷静回到了他血管中,他是一个时刻警惕不能松懈的斯莱特林,他必须非常理性地再次审视这件事——
“斯塔林·斯塔里克兰德,他回来了。在他死亡了50年后。”
邓布利多说的每一个字都要反复琢磨。他是个狡诈的老头,他让神秘人也畏惧的不只是他的力量,更是他的智慧。
邓布利多不会无缘无故说这么多与糟心学生斗智斗勇的感人故事。为他做梦提供素材?呵呵,他从没得到过一个安宁的梦,从十年前开始。
斯内普用冰冷的手指抵着太阳穴,指尖上消不去的魔药味让他平静。如果有一双看透灵魂的眼睛在这,就能看见斯内普庞大的,深绿色湖水一样的灵魂正在起伏。
斯塔林认为灵魂同时是情绪和记忆的载体,所以灵魂是会变化,它们的颜色也是会流动。一些颜色会占据更多,其他的颜色没有消失,而是被覆盖在深处。
那些代表挚爱,仇怨,遗憾,悔恨等等等等的碎片,像游鱼一样藏在湖水的最深处。一个人的灵魂要深邃到什么程度,才能藏住这些不可磨灭的色彩?
阳光无法照透的水面,最终变得平静,就连那些翠绿色的碎屑也落进他心底的宝库中。深绿的湖水在一片死寂中吸走所有光线,变为一面漆黑的镜子——斯内普自己的眼睛。
西弗勒斯·斯内普从不是包容和宽恕别人的人,他会永远记住那些爱和恨。
莉莉·伊万斯绿宝石般的翠绿色眼睛浮现在他记忆中,最终变成哈利波特摘下眼镜后的那双眼睛。
她的灵魂还活在哈利波特眼睛中,斯内普非常确认。
“复活?呵呵……”斯内普轻蔑地想:一个苟延残喘50年后才偷摸出来盗走魔法石的小偷,还是一个没毕业的顽劣小鬼。
他用什么方法从死亡眼皮子下溜走?还是他藏得太好骗过了死亡?
无论哪种方法,他都是与其他人一样的懦夫,畏惧死亡的胆小鬼。
斯内普给斯塔林·斯特里克兰德打上了数个他讨厌的标签,由此降低“复活”带来的神秘和恐惧。一个不会死的人固然让人畏惧,但一个逃避死亡的人……斯内普的态度只有蔑视。
他可不是邓布利多,他不会为年轻生命的逝世遗憾。
在他看来,邓布利多零星的描述足够看出斯特里克兰德的学生时代有多么“辉煌”。无论他是被爆炸的坩埚炸死,被禁林里的野兽或者马人干掉,还是惹怒凤凰被它从变形课办公室窗户扔出去、死于坠楼……绝对是自作自受,不值得同情!
这样一个人得到魔法石又会做什么呢?
斯内普想象了一下课堂上不遵守纪律,作业抄得像狗屎一样,成天大呼小叫的韦斯莱双胞胎得到魔法石:
“看这个,乔治!”
“梅林,它能把石头变成金子!(其实不能)”
“我们把霍格沃茨变成金色的吧!”
“好主意,弗雷德!”
好极了,金子做的霍格沃茨城堡就是邓布利多要担心的事情了,关他成天熬夜加班改作业的魔药教授什么事情呢?
斯内普放心地往后靠,坚硬的椅背磕到了他的脊椎骨。他往刑具上放了个靠垫,翘着腿继续思考。
星星和马人意味着这是个调皮捣蛋还胡言乱语的斯莱特林学生——为什么偏偏是斯莱特林。
凤凰和蟑螂堆意味着他没有礼貌乱摸东西还吃蟑螂——邓布利多的知己。
还有魔法石和问卷调查,更简单了,简直是个比哈利波特还莽撞的愣头青。哈利波特还知道闯禁地要扣分,斯特里克兰德不仅闯完了还打分?!是谁把他分到斯莱特林的?分院帽有什么阴谋?
斯内普从刑具上起身,舒展身体,现在的心情无比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