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学来了几分你师父的妥帖。”江如吟笑吟吟的扫平了衣裳的褶皱。
皇帝亦是看了他一眼,“苏培盛懂朕的心思,这份妥帖倒是许久未有了。”
帽檐下的面空露了一丝掩不住的得意,小厦子弓着腰请了皇帝上轿,“师傅在皇上身侧总该稳妥为主,奴才与小冬子这才各自分工,为师傅分忧便是为皇上尽心。”
銮轿内里宽阔,皇帝仍是拉了江如吟坐到近前。
“若一会皇额娘提到前朝之事,你只管打岔,不论是关心皇额娘的身子也好、饮食也好。”
江如吟点点头,皇帝看着她,叹了口气,“后宫不得干政,皇额娘毕竟年事已高,朕也不想疾声厉色的。”
“是隆科多之事么?”
皇帝转了头,“你怎么知道。”
“上回去请安,太后娘娘送了酱菜,说是隆科多大人送入宫来的。”江如吟说。
皇帝面无表情,无声的抓紧了珠串,语调听不出喜怒,“隆科多倒是关心后宫之事。”
“隆科多大人是皇上的舅舅,自是亲近些的。”
“若人人都如他般,那前朝就不要叫前朝,叫他的一言堂就是了!”
皇帝含怒说出这句话,江如吟握紧了皇帝的手,“先君臣后亲眷,太后娘娘也是明白这个道理,只是病魔缠身,难免脆弱些。”
皇帝一手反握住江如吟,一手盘着珠串,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心中盘算着,该给皇后的颜面自己给了,隆科多的命自己留了,太后抬举淳贵人与祺贵人自己宠了。前朝送女换官之事爆发,若是太后执意要放隆科多,那就唯有重刑严审,若有官员牵扯其中,无论家族姓氏统统一撸到底,主犯斩立决。
这样想着,很快,寿康宫到了。
江如吟叹了口气,“这短短的距离,看来臣妾又要被说恃宠生娇了。”
皇帝强硬的拉过江如吟的手,“是朕想和你说话。”
两人携手步入殿内,浓浓的苦涩药味扑面而来。
沈眉庄掀开藏青色的幔帐,与两人撞了个满怀。
嗪着泪,沈眉庄蹲下身子行礼。
皇帝只皱了皱眉,快步进入室内。
寝殿内,光线昏暗而凝重。太后斜倚在床榻之上,形容枯槁。
面色如纸般苍白,两颊深陷,颧骨突兀地耸立着,仿佛一层薄皮紧紧贴在骨头上。
曾经总是满含悲伤的双眼,如今眼皮低垂,眼神黯淡无光,混浊的眼珠偶尔转动一下,满是疲惫与无力。
毫无生气的白发被褐色的密纹抹额笼住,死气沉沉。
双唇微张,艰难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沉重的呼噜声,像是破旧风箱发出的哀鸣。
枯瘦的手搭在锦被上,皮肤松弛褶皱,青筋暴露,毫无血色的手指偶尔无意识地抽搐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