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辞淡然地看着青鱼吃掉恩佩尔的五脏六腑，目光冷冽如冰。

见证他在奉献自身的幸福感中，成为呼唤海底不可名状存在的最后祭品。

呼唤海底未知的仪式，最后的祭品却是他自己。

啧，真有意思。

那条青鱼很明显没有吃饱，从恩佩尔的腹部钻出，阴恻恻的目光再次转向站在一旁的陈辞。

不过还没等它有下一步动作，陈辞就直接唤来几根绯红丝线，把这条沾过荤腥的青鱼捆了个结结实实，连线带鱼扔进中间的金色天平里。

仪式阵法一下子像是被激活一般，青色血液在诡异扭曲的线路上快速流动，光芒闪烁之际，然后迅速蒸发成青灰色的烟雾。

青灰色的烟雾彷佛受了什么指引一般，开始缓缓地向着仪式中心的阵眼汇去，那里，也就是金色天平处的青鱼。

青鱼像是感受到了什么，拼命挣扎起来。

但很可惜，它的挣扎在绯红之力和另一股青灰力量的压制下，显得格外无力，只能在金色天平里狼狈地激起一点水花。

陈辞不再管那条青鱼，眯眼打量起浮到天空正上方的那团青灰色烟雾。

青灰色的烟雾变化无常，其下掩藏着那位神秘的生物。

未知，奇异，可怖......

仅仅可以从几个边角看出它所具有的特征，而这，也更加证明其不可名状的未知恐怖之处。

似鱼似蛙的无眼无嘴头部，青灰色的鳞甲零碎地盖在乳白色的皮肤，青灰色烟雾下部不时伸出几根腥臭的触手。

其上有着一圈又一圈的青绿色圆环。

它的背部有一层狰狞的骨膜，或许可以承担起羽翼的作用。

陈辞只需一眼便可断定，它就是那枚画得不甚清晰的铜牌上的诡异主人。

来自【寒渊】底部，不知沉眠多少岁月的古老伟大存在。

几条柔软无色的触手从下方坠落，向着青鱼抓取而去，但是有陈辞在一边，又岂能让祂如此顺利如愿。

他快步走上前，二话不说，一脚踹翻金色天平。

金色天平砸落地上，发出哐当的一声巨响，使得上方流动的青灰色烟雾为之一滞。

近有半人高的青鱼也借此机会蹦跶出来，跳出金色天平的限制之外，吧嗒吧嗒地向外吐着刚才吞下的器官碎片。

祂似乎被激怒了，闭合的鳞片突然全部向外翻开，露出藏在后面的一只只大小各异，颜色也各不相同的奇异眼睛。

这些眼睛都没有眼皮，也不会眨动，只是同样怀揣着恶意凝视着他，冷不丁看上去颇为瘆人。

陈辞这才恍然大悟，他本以为祂是以触觉和嗅觉取代了应有的视力，现在看来，祂只是将自己的眼睛隐藏了起来。

或许普通人，以及等级稍低的【非凡者】，只需看到眼前这惊悚的一幕，或许就会直接精神崩溃，乃至成为【污染体】。

这就是这个疯狂世界上的无奈，人们面对诡异疯狂，就好比蝼蚁面对高纬度生物。

这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无力以及对于未知恐怖的莫名畏惧。

但是陈辞很明显不属于这两类，最开始的不适，也只是出于纯粹的生理厌恶，看到恶心的生物，吐一会就好了。

他短暂地思考一下，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决定把这个很有研究价值的样本保留下来。

绯红色的雾气蔓延，几乎是转瞬之间，便把偌大的一个地下室填满，昔日在蓝天大厦出现的牢笼再次形成。

绯红色的烟雾开始将祂向牢笼内驱赶。

祂似乎感知到了什么，突然停止了无用的挣扎，所有的眼睛统一闭上，但陈辞却突然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他很清楚，虽然面前的多眼怪物闭上了眼睛，但有一个不可捉摸，诡异而伟大的生物却真正地从长眠的梦境中醒来，此刻正隔着牢笼漠然注视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