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慎明其实没有想过多干预她的生活，能做到偶尔看到她，确认她还活着的状态，他已经很满足了。

但秦芷不这么想，她像个真的处在叛逆期的小孩一样，事事与他作对。

自从上次在网吧看到斯慎明以后，秦芷便开始了狡兔三窟的行动轨迹。

市中心的网咖几乎被她光顾个遍，连黑网吧都去。每家网吧都办了会员，反正她钱多到花不完。

她觉得黑网吧的氛围还比那些干净网咖好了不少，耳边永远是吵闹的，活跃的，浸染着一身油腻烟味，她吸一口气，再吐出来，感到自己活着。

这天晚上，她照旧蹲在沙发里打CSGO，菜到人神共愤，其实她也不是很想玩，就是看周围人都在玩，于是和旁边每晚都来的大哥请教了怎么注册。

那大哥看她一小女生，不仅不怕他纹龙画虎的凶恶，反而还夸他游戏打得不错，便心情甚好地给她搞steam号。

又输了一局，被队友骂到狗血喷头。

秦芷无动于衷，勾下耳机，想借根烟，转头发现那大哥已经走了。

“新的。”

忽然，一道好听的男声响起，眼前递来一盒细支的十二钗，秦芷抬头，就见斯慎明懒懒弯腰，把烟盒塞进她手里。

见她皱起眉头，斯慎明率先摊手解释，“真路过，和沈离言来打游戏，恰好看到你。”

他穿一身黑色休闲装，个子极高，过于出众的容貌在网吧里引起一阵回头。

秦芷垂头看烟盒，心想你什么时候会来网吧，平时看一眼都觉得空气浑浊的地方。

那头的沈离言探出头，笑着和秦芷打了个招呼，秦芷视而不见。

“要拆吗？”

斯慎明看她还是不说话，自作主张把烟盒拿过来，从侧边撕掉塑料线，打开盖子，随意敲出两根烟。

两支细细的烟都被他含在嘴里，那枚金属打火机轻轻一擦，火苗点燃烟丝，他的脸在火焰中跳跃亮起一瞬，深刻又奇异，很快再次熄灭。

他吸烟的动作，很熟练，在烟丝燃起的那一刻，口腔微微收紧，紧接着吐出淡淡一口灰雾，把另一支从嘴里拿出来，眯着眼侧头，夹在指尖递给她。

秦芷眉头皱得更紧，“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了？”

他刚刚的动作着实让她吃了一惊，刺激到她的视觉的那种吃惊，就好像他比她堕落的还要快，争分夺秒抢在她前面学坏。

明明老大不小的人了，什么都经历过的人了，下沉起来，怎么有种谁也挡不住的感觉？

“我总得跟上你的脚步不是？”

斯慎明嘴里含着烟，语气不明，晕染开来的烟雾中，面容瞅着有几分漫不经心。

但秦芷抓住了他黑瞳里一闪而过的……悲戚。

她胸口猛地刺痛一下，然后接二连三的痛，痛得她几乎直不起腰。

为什么啊？

为什么就走到这个地步了？

她明明是爱他的，却要反反复复地伤害他。

躲他，激他，赶他走。

难道他真的走了她就会高兴吗？

她一点点缩紧自己，瘦小的身子抱成一团，耳边是斯慎明焦急的嗓音。

“怎么了？小芷，肚子不舒服吗？我抱你起来好吗？我们去医院……”

她摇摇头，泪眼朦胧望着他，一张小脸几乎没有肉了，下巴尖的吓人。

她哽咽着：“我想回家，斯慎明，我想回家……我好想回家啊……”

具体哪个家，她也不知道。她只是想回一个让她能感受到“家”的地方。

人在脆弱的时候，总是会想家。

即使那个“家”是虚构的，并不算是世俗意义温暖的“家”。

斯慎明愣住了。

她突如其来的脆弱，还有眼泪。